傅家成功翻案,拉得丞相下马,太后也在多次的审讯中终于承认自己偏私,轻信兄长一面之词,助纣为虐,才酿成如此大祸。
身为皇帝生母,地位至高无上,官员们拿她无可奈何,最后还是禀报给皇帝,商量了两叁日,才由她主动提出吃斋念佛,以求天佑。同时,皇帝降下罪己诏书,大赦天下。
在旁人看来,傅九渊这段时日可算得上是风光无限。因此,朝中也多有人前来拜会,都被他一一拒绝。
再过几日便是清明,府中家丁奴婢虽有郑暄帮忙安排,可终归还得经过他自己筛选掌眼,层层看来下已是两眼黑黑,清明乃大祭,傅家当年又死得冤屈,尸首几乎都是被一同扔在乱葬岗,如今他想要拜祭都找不到去处。
在这一瞬,他忽觉这次复仇,也不过只是求一个寂寥的身后名。
班媱知道他这重感受,也难以抚慰。
人间各有伤心事,谁又能与谁真的感同身受呢?她无奈怅惘,只想着,或许到时陪他一同去郊外乱葬岗处走走,也是好的。
但是在清明节之前,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上回在青林寺时,师诤言就告诉她,何时有空,记得去广平侯府走一遭。她本以为就是句简单的套话,谁知前日师诤言真的送帖子来请她去玩耍。
她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去到侯府前还特意备了份小礼,是之前郑暄帮她找人打的一条新马鞭。紧实刚劲,像是穿透巨岩的一柄长枪,威猛无比,送给师诤言正是合适。
她掐摸着点儿到的侯府,这几日天气好,师诤言又重新捡回自己的老行当,自顾自地在家打起马球来。管家带她走到马场附近,正要出声去喊师诤言,班媱却制止了他。
“郡主来了,若是能与我们公子一同玩耍一下,解了心头的烦闷就好了!”
他哀叹着气,花白胡须在和煦春风下被吹成依依杨柳。
“怎么?他最近烦得很?”
“公子以往从未像这样闷闷不乐过,天大的坏事他只要骑马溜上一圈,心情保准好。可自打元宵那日起,这脸色就从没好过了。老奴问过他也不说,想必是碰上什么不能解决的事情。”
他伛偻着老腰,好似一尊和善的土地爷,慈眉善目地洞察人心:“老奴也知,郡主心里是把我们少爷当朋友的,缘分这东西也强求不来,还望郡主帮忙劝慰一些。”
他说得弯弯绕绕,始终为她兜着底。师诤言那个直肠子,就连她这么不愿意察言观色的人都看得一清二楚,何况是这个纵横人情的老管家呢?
班媱点点头,思忖片刻便要来一匹老马。她踩着马镫就飞身而上,在师诤言心神不宁时,夹着马肚子就飞快上前去击飞了那颗马球。正正好落在指定的位置,行云流水,潇洒得很。
不知是什么毛头小子来搅扰,师诤言盯着那颗球就要破口大骂,回首一看是班媱,很快从失神中惊醒过来:“你怎么来了?”
“不是你让我来的?”马背微微颠簸,班媱提了提手腕控制着,微微娇喘着挑了眉,偏头就对师诤言提议:“怎么?要不要比一场?”
不等师诤言回应,她自己先冲到前头去抢球。师诤言这才意识到自己被人家抢占了先机,根本来不及整理那些七七八八的思绪,也转身去拦截她。
好胜心一旦被点燃,就难以扑灭。他们俩足足玩闹了一个时辰才停了下来,班媱略微领先师诤言两球,故意摆出一副嘚瑟的模样,师诤言一下没了脾气,直说自己好男不跟女斗。
春日未过,这天还有些凉快。他们这一番下来出了好多汗,管家连忙带了毯子火炉准备着,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受了凉。
师诤言坐在廊檐下喝着茶,看看正在扭脖子的班媱就道:“来拿东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