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纪摇了摇头说道:“太子用膳起居自有一套严格程序,且他身边的大内监刘准虽性情古怪,为人阴毒,但对太子却是极为忠心的,也是个很有手段的人,太子身边一直被他管的滴水不漏,且男子与女子不同,想要不知不觉的就害的男子丧失能力,并非易事,但想要女子在身子并无大碍的情况下无孕的法子,这后宫却历来是多的是的。”
“若是如此的话,我看那东宫迟早会有人产下龙裔的,只要太子殿下本身无恙,这污蔑他无孕的法子便不可能得逞,太子殿只要想法子偷偷宠幸几个宫人,他这不孕的流言便迟早能被打破,而且一旦宫人有孕,太子殿下便马上能察觉到自己是遭人暗算了。”
“你说的对。”,李纪点了点头,“东宫若是一直全无所出,太子殿下难免就要起疑,事情反而会不可控制,所以,以我的猜测,你那义姐有孕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而且以崔皇后的城府,为了让人不疑心崔家,那卢家与华家的两位良媛说不定也有此幸运,唯有太子妃那里......”
李纪说到这里,眉头不由便紧了起来,玉华看了心里一动,她早就察觉李纪对太子妃与别人有所不同,似乎常有几分关心与情谊,玉华自己本也一直对车芷兰颇有好感,想了想便壮着胆子对李纪说道:
“既然郡公爷您也早起了疑心,难道太子殿下与太子妃那里竟然还是一无所知,难道就没有想法子应对?”
听了这话,李纪只深深看了玉华两眼,却并未答话,其实这皇后娘娘对太子有异心之事,本是个大忌,若没有十足十的证据,谁敢随便放在嘴上议论,李纪之前也从未想到自己会与这崔五娘如此肆无忌惮的详谈这些,哪怕以他和太子这样的密切的关系,他也从未敢在太子面前直言猜疑,最多以顾王妃的事例暗示几句后娘的黑心而已。
而李纪也知道,在皇伯父与三哥眼里的皇后娘娘,恐怕完全是另一个形象,是绝不容外人随意猜忌的,而且以三哥如今的实力,想要大张旗鼓清查东宫,不但很可能什么都查不出来,也许还会被倒打一耙,扣上一个不忠不孝的大帽子。哪怕退一万说,就算太子妃如今顺利产下皇孙,今后能不能养大,也是存在着极大变数的,到时候对太子夫妇的打击,也许比不孕还更甚。
皇后与太子如今的情形,在李纪看来,倒是势均力敌,三哥实力虽弱,但占着正统的名义,又有皇伯父全心的信任与支持,皇后想要动他,必须要有极为充分的理由。而崔皇后常年以严母兼慈母的形象示人,崔氏又有护国大功,太子夫妇对她必须十二分的恭敬孝顺。朝中重臣,则又是各有盘算,这其中的形势瞬息万变,牵一发而动全身,倒是谁也不敢贸然轻举妄动,不知今后会有什么样的演变。
玉华见了李纪的反应,略一思索,也知道自己定是把事情给想的太简单了,作为李氏宗亲,有很多事情,李纪恐怕是不便告诉自己的,她连忙想着要如何化解尴尬,谁知李纪倒是侧头瞥了她一眼,突然说道:
“为何你那四娘姐姐要进宫,倒让你想到太子妃无孕的事情上面去,难道?那崔四娘还惦记着要怀上龙嗣不成?”
玉华顿时一呆,她虽已经知道李纪这人敏锐锋利,可毫无防备的还是被吓了一跳,惊讶之下连忙想替四娘遮掩,便马上急慌慌的说道:
“不是不是,四娘姐姐哪里会有那种想法呢,真的,是我自己在替她担心,想着她万一要是有了身孕,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容于崔皇后,所以......”
玉华这边说的信誓旦旦,那边李纪却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他笑的前仰后合,差点就要拍大腿了,笑了老半天才渐渐缓过气来,用手远远虚点着玉华,一边摇头一边笑着说道:“你这四娘姐姐,倒真真是个妙人,我还只当你们永嘉坊五美,个个都是你这种阴沉性子的,想不到竟还有个如此乐观不知烦愁的人,哈哈哈......”
玉华万想不到李纪居然是这个反应,见他肆意嘲笑四娘的天真无知,心里恼火,不由便狠狠瞪了他两眼,谁知这一看这下,却突然有些看的愣住了。
这李纪人人都说他生的凶恶,并不是没有道理的,他一张长方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皮肉,轮廓犹如刀削斧刻般的硬朗,一双熠熠凤目生的虽好,却常年阴沉沉看不到喜悦,再加上一道横贯左颊的狰狞长疤,一般人往往都不敢与他对视。
玉华见过李纪冷笑,见过李纪嘲笑,也见过李纪狞笑,今夜却是头一次看见他如此真心真意的大笑了出来,这一笑之下,他脸上的线条突然鲜活柔和了起来,两颊上竟还各现出一道深深的狭长酒窝,浑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好似一个俊朗青年突然从阴沉的定国郡公身上跳了出来。
李纪突然察觉到玉华一双清凌凌美目定定看着自己不放,便不由带着点好奇回望了过去,他此时眼中仍还含着笑意,两人这一对望之下,不由都感到房内气氛有些两样起来。
玉华慌乱之下连忙垂头避开了眼神,紧了紧身上的被子,遮掩着嘟囔了一句:“这么迟了,郡公爷还不去洗漱吗?”
谁知李纪一听这话,眼神顿时一深,双眼便紧紧黏在玉华身上再也挪不开了,玉华这才想起两人今晚还有“任务”的,心里越发慌乱起来,她其实也早察觉出李纪这阵子都在刻意躲避自己,也多少猜想出了他躲避自己的原因,可两人想要假扮恩爱,总避不开这同床共寝、肌肤相亲的时候,此时一看李纪情*欲躁动的模样,玉华难免就想起了他狂性大发的那次,忍不住就打了哆嗦,偷偷的便往床角移了移。
“等完事了再洗吧......”,李纪哑声说道,随手又将另一床锦被也扔到了玉华身上,见玉华半天也没有动作,他一个迴转就来到玉华跟前,吓的玉华再也忍不住啊一声叫了出来,李纪也不管她,三两下便将玉华紧紧裹在了两床锦被中,一把将她拖过来放倒在了自己身下,他身形宽大,顿时将玉华遮了个严严实实。
玉华虽然害怕,但也知道这事总是逃不过的,便闭眼咬牙只想早点熬过去,那李纪显然也知道自己的分量,并没真压到她身上,只是和之前一样,隔着被子大力揉擦她的身子,玉华顿时疼的嘶嘶出声,身子却不由自主的扭动着想要躲避疼痛来袭,谁知她这样扭了没几下,头顶便突然传来一声极力压抑的低吟,身上面的那人便猛然间真的压了下来,玉华只感到一双如铁箍般的双臂一下就将自己揽了过去,顿时连气也透不出来了。
李纪此时脸上已经涨得通红,他将玉华紧紧裹在怀中,只感到两层锦被下那软香仍是触手可辨,身子顿时打了一个颤,俯下头便想去寻玉华的柔唇,可却一眼看到玉华一双美目圆睁,正满是惊恐的望着自己,眼角已经吓出泪来,李纪心中猛地一滞,喉间发出一声闷吼,便仰身硬是坐了起来,一步也未停留的翻身下床冲进了净房。
玉华身上一松,整个人顿时瘫软在了床上,她起初还在警惕的侧耳留心听着那净房里面的动静,后来只听到那水声悉悉索索响个没完没了,便有些撑不住了,脑子里模模糊糊想着,这水也早该凉透了啊,怎么也不见这李纪叫人要水呢,再而后,她便晕沉沉的昏睡了过去。
这新昌坊里玉华一夜难熬,而那大明宫承香殿内,崔四娘崔玉露也是深夜未眠,她进宫后便犹如木偶般一路由人摆布,司闺姑姑领着宫人伺候着四娘沐浴涂香更衣后,便被软榻抬进了承香殿。
四娘按着司闺女官的吩咐,侯在了内殿的锦屏之后,不久便听小内监一声声由远及近通报进来“圣上驾到~~~”
四娘连忙由宫人搀扶着出来跪在了门前迎驾,她规矩练的纯熟,自然不敢抬头胡乱打量,只垂眼看到明黄色的袍角从自己身侧拖曳而过,头顶上划过一个低沉的声音:“起来吧...”。
半响,才有宫人扶着她起身往内殿去了,此时已是戌时中,已到了安寝的时候,圣上李盛一进了内殿便命人替自己更衣上了龙床,而四娘则被人带到床背屏风后卸了所有钗环,褪了礼服外衫,只留了薄软如无物的桃红小衣,才送到了李盛床前。
四位司闺女官打理好了一切,便俯首退出了内室,悄然无声的立在了门外听吩咐。
四娘此刻才从睫毛下转着眼,窥视了一下那床榻上的动静,见圣上已经闭着眼仿佛在养神,便暗暗吸了一口气,按着司闺姑姑的教导,起身从床尾这边慢慢往帷帐内爬去,一直钻入明黄织彩锦被中,才静静的躺在了李盛的身边。
而那龙床之上,李盛虽闭着眼不动,身边的动静却也听的清清楚楚,一直到感到身边一个软软的身子安静的躺下了,才缓缓的松了一口气。
按着李盛本意,他本来是连这个过场也不想走的,想着只管把人抬进宫里就完了,接下来便各自封号安排宫掖供养着就好,可阿阮却气的说若是他连初夜也不留人宿下,反倒是在跟她在赌气一般,传出去还像个什么话。
李盛也知道皇后说的有理,只好在承香殿来走上这么一趟,之前那王婕妤抬进宫时便是这样,他留了她在床上躺了两三个时辰就命人抬走了,好在这被人精心调校过的王婕妤十分乖巧温顺,并没给自己增添任何麻烦。
此时李盛也是抱着同样的打算,听到身边昭美人已经躺下了,便闭着眼说了一声“熄灯安置吧!”。
那司闺见今夜也是一样的情形,便急忙小步进来灭了殿内四周点放的烛火,又悄声退了下去。
李盛平缓了一下气息,便打算先小寐片刻,谁知他闭眼躺了半天,却总隐隐觉得脸颊边有些不对,李盛心里一动,便睁开眼扭头望了过去。
此时内殿虽然已经暗了,但殿门大敞着,室外的烛火仍然光明,这隐约亮光之下,李盛便一眼看到一张近在咫尺的粉嫩面庞,犹如刚剥了壳的鸡蛋一般光洁无暇,而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正一霎不霎望着自己,此时见自己看过来了,便顿时笑弯了眼,两瓣有些肉嘟嘟的粉唇略凑上前来,小小声说道:
“圣上,要四娘伺候您吗?”
☆、第156章 宠幸
“圣上,要四娘伺候您吗?”
李盛先是一愣,而后眉头便不易察觉的皱了起来,不过他相貌慈和,又是个情绪低敛的人,四娘并没发现什么,她顿了顿后又突然小声说道:
“启禀圣上,嬷嬷教导过妾身的”
四娘说完,脸上却不由飞起两坨红云,微微现出点慌乱之色,刚才因为圣上一直闭着眼不理自己,她一着急便说错了话,竟然自称了四娘,这下反应过来便急忙找补起来。
李盛一直侧头看着四娘不做声,却将她神色间的变换都看在了眼里,此时见她心虚的垂下眼滴溜溜转了两圈,又偷偷抬眼瞟了过来,一见自己正盯着她看呢,顿时吓的一缩脖子就想往被子里钻,而后大约是又记起了规矩,硬忍住了才没动,只勾着头傻了半响,才细若蚊蝇的小声说道:“启禀圣上,妾身圣驾前失仪,请圣上责罚。”
李盛的脸上,此时却已经是不由泛起了一个浅笑来,他初见这昭美人竟敢自荐枕席,心里难免一下就起了戒心,自己的态度已经如此明显了,这小女子竟然还敢这样胆大无耻,实在是让人怀疑她居心叵测,可之后见她在那里一番自说自话后,李盛心里却是马上松软了下来,不论这昭美人内心里真正是如何想的,这都还只是个孩子罢了。
四娘请罪后半天没听到李盛的动静,脖子都低酸了,实在忍不住又抬眼偷窥,一见李盛还在瞪着自己呢,顿时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嘴巴动了好几下也没说出一句话来,脑子里便开始拼命回想嬷嬷们教导过的规矩,半响才轻手轻脚的从明黄织锦被中钻了出来,规规矩矩的跪坐在李盛身侧,俯首低声说道:
“启禀圣上,让妾身来服侍圣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