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严重碰撞,车门都难以打开,最后还是警方用切割机将车门切割下来,他们才看清楚车中状况。
浑身血迹的老人俯身朝下,胸膛被钢筋贯/穿,被他护在身下的年轻男子还有意识,口中不停地说着,“外公,你不会有事的,外公,坚持住……”
看到这一幕,就连见惯生死的医生护士也湿了眼眶。
莫凌正在办公室处理公事,突然,她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连忙接听,“希晨,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端的小人儿突然放声大哭,“阿姨,我二叔出车祸了!”
“车祸?”莫凌心头猛地一跳,“情况怎么样?”
“不知道……”希晨哭得很伤心,“阿姨,你快点来学校接我吧,我要去医院看我二叔。”
莫凌犹豫了一秒,然后快速站起来,“好,你等我,别着急,我很快就过去。”
她抓起衣架上面的手袋飞快走出办公室,叫来秘书交代好事情,匆匆离开公司。
医院走廊,静悄悄的,整个楼层只看到一个男人,他低垂着头,坐在急救室外的长椅上,犹如雕塑一般,保持着僵硬的动作,一动不动。
他浑身沾满血迹,白色的衬衫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就连脸颊、发丝,也被鲜血侵染,整个人就像是从血海里面捞出来的。
当莫凌牵着希晨的小手赶到医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二叔!”希晨挣脱她的手,飞快地朝着穆宸寒跑去。
穆宸寒仍旧一动不动地坐着,额前的头发遮挡住他的双眼,微微低垂的头颅,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但是,从他这副几近麻木的状态,也可看出,他此刻的情形很不好。
“二叔,你哪里受伤了?好多血,赶紧叫医生帮你医治啊!”希晨跑到他身前,焦急地查看他的身体。
穆宸寒还是不语。
“二叔,你怎么了?到底哪里受伤了,你为什么不说话?”希晨被他这副模样吓到,黑亮的眼睛里泛起泪光。
莫凌矗立在原地半晌,缓缓迈步,朝他走去,看到穆宸寒这个样子,她本来不想多事的,但是,她不能让希晨担心、害怕。
走到穆宸寒身前,莫凌犹豫了一下,缓缓蹲到他面前,声音柔和地说,“到底怎么了?”
他仍旧不语,就连姿势都不曾变过。
莫凌在心里叹了口气,迟疑地伸出手,轻轻将他额前的发丝抚开,这时,她看清楚他满脸的血迹,她双手捧着他的脸抬起来,当她看到他那双毫无光彩,死气沉沉的双眼时,她心里微微一震。
她抿了抿唇,一字一顿地说,“穆宸寒,你给我振作一点,不要让希晨担心!”
或许是她的声音,或许是因为她提到了希晨的名字,穆宸寒宛如行尸走肉一般空洞的眼神突然有了一丝变化,他长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僵硬地抬了抬眸,木然地看着她,嗓音沙哑极了,“你先带希晨回去。”
“二叔,我不回去,我要留下来陪你。”希晨紧紧抓住他染满血迹的衣袖。
“希晨,听话,先跟莫阿姨回家,二叔没事。”
穆宸寒抬起手指,想抚摸他的头发,但见到自己手上干涸的血迹之后,停住了动作,希晨主动将小脑袋瓜凑到他的手掌下面,轻轻蹭了蹭他的掌心,两只手臂紧紧抱住他,一点也不嫌弃他身上的血腥味。
“二叔,我听你的话,我先回家,你一定要好好的。”
穆宸寒“嗯”了一声,手掌轻轻按了按他的发顶,“回去吧。”
莫凌牵着希晨的小手带他回家,小家伙不时回头看他的二叔,依依不舍,怪可怜的,莫凌心里很不是滋味,低头看他,轻声道,“希晨,别担心,你二叔会没事的。”
她仔细看过,穆宸寒并没有受伤,身上的血迹都是别人的,或许是因为手术室里接受手术的那个人伤得太严重,他的情绪才会这么低落。虽然莫凌还不知道那个受伤的人是谁,但是她猜测,一定是对于穆宸寒来说非常重要的人。
莫凌将希晨送回家,又陪了他一阵,直到他看起来不再低落,她才吩咐佣人好好照看他。
已经是下午时分,医院的走廊依然寂静。
穆宸寒依旧坐在长椅上,身上的血衣还未换去,他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僵硬的动作犹如石刻。
哒哒的脚步声,打破这走廊的寂静,莫凌拧着一只纸袋走到他面前。
他头也未抬,对周遭的一切充耳不闻,似乎已经脱离这个世界。
莫凌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却没有任何波动,她平静地将纸袋放到他的身边,淡淡道,“我给你拿了一套衣服,你先把身上的衣服换了吧。里面还有一份便当,是给希晨做饭剩下的,你顺便吃了它。”
半晌,他放在双腿上的胳膊微微动了动,然后,直直地伸出,环上她的腰,将头靠在她的腹部上。
他安安静静地抱着她,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莫凌垂眸看着他乌黑的发顶,伸出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微微用力,想要将他推开,他突然收紧双臂,声音黯哑,犹如两块粗糙的石头摩擦而出。
“让我抱抱你。”
黯哑的嗓音里,带着淡淡的迷茫和痛苦,他是坚强的,冷酷的,霸道的,莫凌从未见他这么感伤痛苦过,她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指僵住。
“都是我的错……”
他声音沙哑低沉,就似叹息,低不可闻。带着无限的痛苦,如同经历过世间悲苦的孤魂,飘荡无依。
“如果不是我提议去银行,就不会出车祸,外公他就不会受伤……”
那凄凄凉凉的悲楚让人不禁心里泛酸,莫凌忽然感觉到腹部暖暖的,什么东西沁透了她的衣物,濡湿了她的皮肤。
他在哭。
这个高高在上,宛如王者般的男人,哭了。
死水一般的心湖,突然间被投了一颗小石子,荡起一圈圈涟漪,莫凌喉咙发紧,胸腔里似乎涌起了什么东西,堵得闷闷的,她的手指轻轻在他肩膀上按了按,嗓音干涩地说,“那不是你的错,只是一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