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露声色,平静冷淡的天尊猛地抬起头来望向了魔尊,风皇面上一闪而逝的震惊让魔尊满意得露出了笑容,能看到风皇脸上的惊讶之色,也不枉罪了神界与妖界。
“你说什么?”
风皇不是没觉察到体内灵气的异样,只是……那股陌生又微小的灵气太过于脆弱,如同一股清澈一般时而出现又时而消失,他以为那只是和九霄合修所带来的反应。
另一颗灵珠?
蕴含生命的灵珠?
莫非是他与九霄合修时,双方灵气融汇时所催生出来的?
虽然他与东皇太一也是天地灵气碰撞催生而出,然后这般、这般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时,却又变得微妙了起来。
难怪先前他会突然灵气不稳,定是体内这颗不知何时出现的小灵珠预感到了危险,依照生的本能强行在他体内吸纳抢夺他的灵气。
此时他的体内既有残余双毒在消耗灵气,又有小灵珠在吞噬他的灵力,再加上魔尊故意对他的伤痛视若无睹,难怪他会突然一下子变成了现在这般无力的模样。
一只手朝他伸了过来,风皇立刻朝后退了一步脊背贴在墙壁上,抬手捂住了他的小腹。
这颗小灵珠定然不是他计划之内的产物,却也是他与九霄灵气催生而出的生命。
“这小灵珠为了让自己活下去只会一直吸取你体内的灵气,加之双毒肆虐,曾经天下无双的天尊只能如现在这般虚弱无力,以你现在的能力,将体内这小小的灵珠催化融解并不是什么难事,你不想……毁了它么?”
轻笑一声,魔尊只是看着风皇那保护小灵珠的动作,眼里泛起浓烈的嫉妒。
风皇缓缓闭上双目:“不劳魔尊费心。”
“这般的样子,你难道想将这灵珠孕育而出?”
有热气洒在了风皇的耳边,带着魔物特有的阴冷潮湿,低低的笑声好似千万毒虫爬进风皇的耳中。
“澹台风雅。”
短短的四个字,让风皇眉心微皱再一次睁开了眼睛,目光复杂地对上了魔尊凝视着他的深情注视:“……你。”
……
……
是夜,孤灯如豆。
细细的褐色枝条上裹着一层薄薄的雪,被泉水冲洗过一般的夜空里悬着一轮皎洁的月。
“如果我早一些遇到了你,此时你心里想着的人可会是我?”
“世间哪来那么多的如果?”
倚靠窗旁,风皇静静望着窗外模糊清的夜色,皎洁的月,莹白的雪,将昏暗的夜映出清冷的光来。
凉风夹带着几不可见的雪颗粒落在了他的发梢与眉上,扇动的睫毛上隐约可见一层薄薄的蓝冰,并非是因寒冬里轻柔的雪落了上去,这薄薄的凝结在风皇睫毛上的寒气来自于风皇自己。
寒毒似跗骨之蛆缠绕周身,许久未曾感觉到寒暑的风皇在此时也习惯了每时每刻萦绕在他身上的寒冷,最初时略微有些不适应,但这么一点小小的风寒既然驱除不去,也就只能去适应了。
温馨雅致的屋子里有两个人,一个倚靠在窗旁看着模糊寒冷的夜思念着远方的人,一个站在身后一步半距离的地方看着倚靠在窗旁的,想念着这倚靠在窗旁的。
“长风……”轻轻的一声呼唤,好似有千言万语。
倚靠在窗旁的人不曾回头,声音沉而稳:“长风已经死了。”
“呵呵——长风死了,可我还活着,你也还活着。”几许低笑,一袭白衣胜雪的澹台风雅往前迈了一步,他与他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了半步,却又如曾经的怀光在北望山时与风皇说过的那句话一样——咫尺天涯,相见不相识。
两指一动,系在身上的披风解了玉色盘扣在半空中甩出猎猎声响,澹台风雅身子往前倾了倾,双手持着从身上解上来的披风轻轻披在了风皇透着凉意的背上,风皇好似成了一尊玉色雕一般仍旧倚靠在窗台上一动不动。
双手绕过了风皇的脖颈替对方将披风的玉扣系上,澹台风雅静静凝视着离他那么的男人。
夜里的风透着雪的味道,从风皇身边吹过时便染了这人身上的气息,凉如雪,香如梅,一如千年来澹吧风雅所怀念的味道。
他凑近了男人,下颚贴着风皇的发,阖上双眸轻轻呼吸。
“我要休息了。”
往旁边一站避开了澹台风雅,风皇朝着房间冷冰冰的床榻走了过去,脚步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若是以往,他走路的时候是断不会发生丝毫声响的。
随手将才刚刚披在身上的披风解下来挂到了一旁,风皇在榻边坐了下来,房间里的另外一个人仍然站在窗旁看着他,似乎没有离开的打算。
这里仍旧是人间,多亏了四大封印的存在,澹台风雅并没有将他带到魔界,要到魔界就必定要穿过神界与仙界才行。
他们三人之前在宗政皇城弄出了那么大的动静,一直都有注意凡间动静的太白定是知道了他被化名怀光的澹台风雅带走的事情,澹台风雅想要带着风皇这么一个明显的目标回到魔界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你曾经告诉过我,只要坚持便没有什么做不到的事情,”话语一顿,澹台风雅迈着步子朝榻过的方向走了过来,清澈的双眸凝视着一派冷淡的男人,“风皇,这一次我不会再离你而去,你信我么?”
“信与不信又如何,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数千年前为人的那一段经历,于风皇而主只是他漫漫人生中的一个插曲,若说在当时对澹台风雅将他一个人丢在傲北会心存失望,那份本就浅淡的失望早已经在数千年的时光流逝里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任何一个像他这般活得如此长久的人,即便拥有七情六欲,这些情感也会变得极为浅淡。
只是未曾料到,本应该消弭的过往之人竟然会再一次出现在他的眼前,当年坠入魔道的澹台风雅还活着,不但活着,甚至还成了魔界的一尊之主。
“我的事情?呵呵。”
轻笑了一声,澹台风雅抬手轻轻按在了风皇的肩膀上,掌心下传来萦绕周身风皇的寒气,他就像是在碰着一块冬夜里被冻着的冷玉,而非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温暖的人。
“身中寒毒的滋味不好受吧,看着你受苦,我何尝不是比你更痛苦?”一声无奈的叹息,澹台风雅轻轻揉了揉风皇的肩膀,冰凉服帖的面料在他的手心下生出一条条皱褶来。
他停了片刻,全心感受着从风皇身上传来的冰凉体温,手指触碰对方身体所带来的真实感让澹台风雅有一瞬间的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