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相宜也知道,这华阳春还有待精进一步,若是有人存心刁难,那还是请奏皇上,将这贡茶的封号给去了罢。”相宜满脸通红,实在是尴尬:“相宜会尽力培植出更好的华阳春来。”
杨老夫人一挑眉,看了看相宜,淡淡道:“你对华阳春就这般没有信心?”
相宜没有回答,这华阳春其实该是杨老夫人的手笔,她给自己送了茶树和嫁接的枝子过来,又拨了管事来照看茶园,还亲笔写信来指点她如何培植茶树,与其说是自己在照着翠叶茶园,不如说是在执行杨老夫人的指令而已。
听起来,杨老夫人对华阳春很有信心,自己如何又能摇头回复不是?相宜点了点头:“老夫人,相宜自然是有信心的,只是这世间人心难测,就怕有人故意要找碴,那就不好办了。”
“故意找碴的人有,我今日在宫里边见着了,只不过你放心便是,再找碴也没什么关系,她得不了好处。”杨老夫人端起手边的茶盏,慢慢喝了一口,缓缓道:“这华阳春虽然不及大红袍浓郁,可毕竟有自己的风味,有些人不好喝那般浓香的,用这种茶来清心,正是刚刚好呢。”
今日一早荣贵妃便派人来请了杨老夫人进宫,虽然宫里来的内侍没有说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可杨老夫人的直觉便是荣贵妃来找自己麻烦了。
只不过她一点也不怕,自己没做错什么事情,荣贵妃也找不上自己。
等着到了宫里,荣贵妃皮笑肉不笑的与她拉了一阵子家常,话中带刺道:“都说杨老夫人有一双慧眼本宫我看真的不假。”
杨老夫人抬头看了她一眼,点头道:“这确实不假,贵妃娘娘今日才知道?”
荣贵妃的脸色沉了沉,咬了咬牙,薄薄的嘴唇拉出了一条线:“杨老夫人,听说你那第三位孙女已经订亲了?”
“贵妃娘娘人在深宫,却连外头的什么事情都知道,可真是消息灵通。”杨老夫人笑着答道:“有劳贵妃娘娘关心,我那琴丫头早些日子确实订亲了,孙女婿便是今年新科的探花郎,工部左侍郎家的二公子。贵妃娘娘问起这事,莫非是还有更好的,原本想要给我琴丫头推介推介的?”
“所以本宫才说杨老夫人有一双慧眼,找了个体贴得不能再体贴得夫君,家中就连通房丫头都不曾备着,自己的女儿嫁到江陵容家,容家祖训,男子年满四十无子方得纳妾,现儿又给自己的孙女儿找了个好人家,听说那林侍郎也是个没姨娘小妾的,这可真是一门清净,这大周的好男子都给杨老夫人挑尽了呢。”荣贵妃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头酸酸,差点没有冲口而出将皇上给抬出来了,只是一丝理智尚存,狠狠的克制了下来。
“这个慧眼不慧眼的就不说了,只是我觉得,这女子难道不该挑个一心一意的夫君?听着贵妃娘娘这话,似乎好像还有些嘲讽的意思?”杨老夫人不以为然的瞟了荣贵妃一眼,嘴角含着讥讽的笑容:“贵妃娘娘是觉得宫里斗得辛苦,也希望大家都与你一般,要在内宅很斗,陡然见了我一个不需要斗的,便有些不自在起来?”
荣贵妃气了个倒仰,差点将手中的茶泼了出来,好半日她才克服了那冲动,皮笑肉不笑道:“本宫今日来,确不是想跟杨老夫人闲话家常的。”
“我也没时间陪着贵妃娘娘闲话家常,我那园子里头还有不少的花花草草等着要打理哪,贵妃娘娘有什么话便直快些说,莫要磨磨蹭蹭的。”看着荣贵妃那张雪白的脸儿,杨老夫人无比快意,一脸带笑。
这皇宫里她来得多,谁想凭借所谓的身份来压她,那可办不到,她是怎么样也不会吃亏的,除非哪一日触犯了皇上。
“你……”荣贵妃伸手抚了抚胸口,憋着一肚子气:“杨老夫人,本宫昨日派沉香宫的总管去你那翠叶茶庄买那华阳春,拿了回来以后,却发现有些不对,特地找你过来瞧瞧。”
旁边宫娥捧上了两个琉璃盏,被日头照着,熠熠生辉。
“这里边的茶叶,怎么就值九百两一斤了?”荣贵妃撇着嘴道:“也就不过稍微叶片细小些,尝起来虽然香,但那香味却不够浓,略嫌寡淡。”
杨老夫人一摊手:“贵妃娘娘重口味,我也没法子。”
荣贵妃脸色一变:“郑香盈,不要以为你就能神气到天上去了,你自己瞧瞧,这茶叶值不值九百两银子一斤?本宫听说你卖给旁人的都是五百两一斤,为何卖给本宫却要九百两了?本宫不是心疼这四百两银子的差价,就是想找你来问个清楚!”
“若真是不心疼这四百两银子的差价,也就不会找我进宫来问了。”杨老夫人哈哈一笑,一张脸上全是嘲弄的神色:“你自己送上门来要买茶叶,又不是我逼你的,九百两银子一斤又如何?还不是你心甘情愿?”
在杨老夫人面前,荣贵妃即刻便相形见绌,一张嘴拙得开不了口,她用力一拍桌子,气愤愤道:“郑香盈,休得猖狂,你自己瞧瞧,看那茶叶里,还有些什么东西?你莫非是故意要来害本宫的不成?”
琉璃盏放到了杨老夫人面前,细小的茶叶纵横交错,只是很清楚能看到,几根茶叶上头躺着一只虫子。
杨老夫人不以为然,伸手抓起了那只虫子看了看,很是淡定:“这虫子有营养,贵妃娘娘可以拿来尝尝,指不定能延年益寿,芳龄永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