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你觉得心疼,就将这些碎末子收了去沏茶喝。”方嫂在一旁笑眯眯道:“以后也好与旁人说,你喝过正宗武夷山大红袍。”
旁边几个人都笑了起来,连翘气嘟嘟的将那张纸包到一处,揣到了怀里:“哼,沏茶就沏茶,没什么了不起的,明日咱们翠叶茶庄的早春茶会要开张,少不得弄些好茶来提神。”
相宜知道连翘十分节俭,只是笑了笑:“你便拿着罢。”
谭知府是个五十来岁的人,一脸黧黑脸皮,眼角处有了不少皱纹,相宜心中暗道,这位知府大人肯定没林知府学问好,也没他会做人,要不是怎么会五十多岁了才当上知府。
听人说,这位谭知府已经做了十多年的知州,算起来是老资格了,这次林知府去广东,总算让他逮了个机会,爬到知府的位置上来了。
相宜笑着向谭知府进献了精选出来的两盒大红袍:“谭大人,我是东大街翠叶茶庄的东家,特地来拜会大人,这两盒大红袍乃是小女子的一点小小心意,还请大人笑纳。”
“大红袍?”谭知府眼珠子转了转,盯着那两个小盒子,脸上没有露出半分旁的神色:“骆小姐真是有心了,且放着罢。”
连翘将那两个小盒子放到了桌子上边,又慢慢退了回来,那边谭知府慢悠悠道:“骆小姐是前头林知府的干女儿?为何没有跟着林知府去广州上任哪?”
相宜有些琢磨不透谭知府这话里的意思,只能笑着回答:“干爹倒也说了要我跟着去广州,只是小女子觉得不好过于打扰,故此依旧留在了华阳。”
这位谭大人,莫非是在试探自己与林知府之间的关系?相宜垂眸看着自己手腕上一串珠子,心中满不是滋味,看起来这位谭大人不是个好说话的,或许跟那广陵的朱知府差不了多少。
陪着谭知府说了一阵子话,全是说的华阳的风土人情,谭知府一个劲的追问华阳有哪些富户,一双眼珠子里冒出了阵阵精光。相宜只好赔笑回道:“小女子也只是去年才来华阳,不大清楚华阳的富户,想来是有几个的。”
“你怎么会不清楚?你开着珍珑坊与翠叶茶庄,到你铺子里买东西的肯定都是华阳的富户,否则谁会有那些闲钱去买这么贵的东西。”谭知府的眼睛里闪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光,相宜心中好一阵哆嗦,这位谭知府,可不是善类。
先将华阳的富户给摸清楚,是准备来个雁过拔毛吧?相宜有些担忧,只怕他已经算计上自己的铺子了,少不得要做好防备才是。
“谭大人,不瞒你说,正是因着来买东西的人少,我这铺子才生意不好哪。”相宜指了指桌子上的两个小盒子,容色清淡:“那大红袍还是杨老夫人送给我的,小女子觉得实在是金贵不敢自己用,见着谭大人到任,这才斗胆送给大人的。”
“杨老夫人?”谭知府皱了皱眉头:“这肯定是华阳的富户,竟然能拿大红袍送人!”
“谭大人,杨老夫人可不是一般的富,只怕大周的富户数起来,她也是数一数二的!”相宜见着谭知府脸上贪婪的神色一览无遗,心中有些愤懑,索性将杨老夫人的名号打了出来:“谭大人难道没有听说过她?”
“杨老夫人?”谭知府深思了一阵,摇了摇头:“华阳有姓杨的富户?”
“那谭大人可知道福瑞公主?”相宜笑着望向了谭知府。
“福瑞公主?”谭知府听了脸色色变,小眼睛忽然就圆了几分:“你、你、你跟福瑞公主又是什么关系?”
“我的姑母,是福瑞公主的二儿媳。”相宜笑得风轻云淡:“我去年还在福瑞公主身边住了一个多月,她很是喜欢我。”
谭知府好半日才缓过神来,大堂里顷刻间一片静默,再无说话的声音。
“谭大人,小女子先告辞了。”这气氛有些不对头,相宜也不想久留,反正要做的事情都做了,既送了礼给谭知府,算是有了块敲门砖,又向他显露了下自己背后的关系,若是他真不识好歹想要朝自己下手来搜刮银子,也得先掂量掂量。
“去送进后院给夫人收着。”谭知府拿起桌子上那两个小盒子,眯着眼睛看了又看,好半日才恋恋不舍的将盖子盖上,这般金贵的茶,真是舍不得自己喝。这骆小姐也不多送一些,就这么点儿,还不知道有没有三两,以后自己拿着出去送人都拿不出手来!
她是林知府的干女儿,自己倒可以不看在眼里,所谓人一走茶就凉,现儿林知府都去广州了,万一有什么事儿,他还能从广州飞过来不成?谭知府端着茶喝了一口,转转眼珠子就想到方才相宜说到的杨老夫人……这个却不好办了。
若她真是与杨老夫人有那般关系,只怕自己以后就不能朝珍珑坊与翠叶茶庄下手了,万一她写信给杨老夫人,那可只是一句话的事情,杨老夫人到京城里找人传个话,指不定他好不容易才挣上的知府乌纱就要落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