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皇后宫里出来,沐如嫣又听了一次墙角,前边两个妃子不知道哪个宫的,结伴而行在谈论后宫的事情。
稍微年老一点的妃子左右看看,接着压低声音对旁边的妃子道:“我听说啊,三皇子整日整夜的哭闹,高贤妃被吵得大发雷霆,竟然命令乳娘不给三皇子奶吃呢,真是歹毒。”
“不会吧?三皇子再怎么说也是皇上的亲儿子,高贤妃敢那么对他么?”旁边的妃子掩着嘴惊讶,满脸怀疑。
“我骗你做什么,后宫上下都知道,此事只是有皇后和太后压着才没给传到皇上耳朵里。”
“三皇子才一岁啊,这高贤妃可真心狠,但她有太后和皇后撑腰,三皇子的生母如今又失势,外边还直传大金国与咱们大齐即将兵戎相见,皇上怕是不在乎三皇子了吧。”掩着嘴的妃子说完,轻叹一声和年老一点的妃子走远了。
沐如嫣听完,心里快速整理了一下刚获得的信息,揪住了里面最重大的一条——大齐国和大金国要打仗!
难怪堂堂一个从一品夫人,还育有皇子,说降位就降位了,原来里边还有这么个原因。不过,大金国公主因个人妒恨其他嫔妃而犯下罪责还不足以成为出兵理由,且她还为齐瑾帝诞下了一个皇子,这事儿说得再大也只是女人家的勾心斗角,和国家矛盾毫无关系,所以明月夫人如今只是被降了位分禁足,两国之战尚不会爆发。
正想着,一个小宫女突然从假山后面蹿出来,走到她面前说:“沐良娣,我家主子有要事想请你前往情月宫一见。”
情月宫的人?沐如嫣一愣,随即微笑着启唇:“我与你家主子并无来往,只远远见过几面罢了,不知此刻,能有何事与我一个小小良娣相商。”
见她委婉拒绝,小宫女没什么反应,冲她福了福身子,面无表情道:“回沐良娣,我家主子说了,此事与二皇子中毒一事有关,来与不来,就看沐主子的了。”
二皇子?沐如嫣笑意微僵,斟酌片刻,决定去一趟眼下人人避如蛇蝎的情月宫。
……
情月宫处在后宫一个不算偏僻的地方,主子原来是从一品夫人,又育有大齐国仅有的三个皇子中的一个,曾经有多风光就不用说了,即便是皇上不常去情月宫,又或是明月夫人不常离开宫门,她宫里也不会是如今的萧条冷清样。
偌大的宫殿沉浸在死寂之中,除了宫殿前后门把守的两个侍卫外,再看不见一个人。
“沐良娣请随奴婢这边走。”
前后门都是不能走的,小宫女就领着她从一堵墙的暗门里走了进去。
明月夫人是个爱花之人,宫里到处种满了各式花草,没有那些太监宫女照顾,短短几日就枯败了不少。
“可惜这些花了,主子一落势,什么都跟着遭罪。”
沐如嫣随口说道,话音未落,就有一个温婉的女声接过话。
“这些花算什么,可怜的是我那连话都还不会说的皇儿。”
沐如嫣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眉目如画面容清秀的女子立在殿门口,身形瞧着甚为单薄,外面着一身淡青色的衣裙,样式素雅简洁,衬得女子清冷如月。
“才人管氏见过沐良娣,外面风大,沐良娣请随我进殿小坐。”
女子柔柔行了个礼,说起话来曼斯条理,神情十分平和安详,有种看破尘世的宁静感,看着不像是才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倒像是在山中久居修行的尼姑。
说真的,沐如嫣真无法将眼前的女子与心肠狠毒一词联系在一起,不过这些也可能都是她虚假的表象,演出来的外壳,她真实为人到底如何她不能妄下结论,也没必要去深究。她到这来见她,只是为了弄清二皇子中毒一事。
“顶着寒风过来,沐良娣辛苦了,可惜我宫中没有取暖的东西,只能委屈沐良娣。”管氏进殿后给她奉上一盏茶,跟着她的宫女在外面把风。
“姐姐无需客气,如嫣不怕冷。”沐如嫣淡淡一笑。
“不怕冷好,不怕冷好。”管氏喃喃重复两遍,平静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裂缝,布满血丝的眸子倏地落下泪来,“沐良娣是不怕冷,可我的皇儿还那样小,怎么会不怕冷呢?这样冷的天,高氏竟连一件暖和的袄子都不肯给我的皇儿穿,我可怜的皇儿,日夜啼哭,便是隔着那些高墙大院,我也能听见他撕心裂肺的哭声。”
“……”沐如嫣不语,看来高贤妃虐待三皇子一事是真的了,可怜他小小年纪就成了政治斗争中的受难者,更可怜管氏一个本就牺牲了自己自由的和亲公主,眼下还要承受与亲子生离又眼睁睁看着他受苦受难而无可奈何的痛楚。
“管姐姐也无需多想,三皇子毕竟是皇上的血脉,等过一段时间皇上会将他抱给太后抚养吧,总归是不会放任他被旁人欺凌的。”
看管氏哭得肝肠欲断,沐如嫣还是忍不住出声安慰。
管氏听完她的话还真没哭了,勾起唇露出个讽刺的笑,眼里是翻江倒海的恨,咬牙切齿道:“皇上怎会在意是不是他的血脉,他在意的,是他的万里江山,若非如此,他又怎会为了夺我大金国而不惜设计栽赃与我?”
短短几句话,沐如嫣听罢,不敢置信的瞪大眼。
☆、第12章 是真是假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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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君如伴虎,宫廷之内,心机最深的其实是皇帝,这点沐如嫣一直都知道,但她从未想过皇帝的心机会如此之深。
天下分六国,大夏国最强,大齐国次之,大金国原本排在第三,但如今新帝不学无术懦弱胆小,朝政都被奸臣贪官把持着,国家一日不一日,旁边几个国家都虎视眈眈的想吞并它,碍于没有好的出兵理由而迟迟未动。
“一个月前,我那最小的弟弟传来密信,欲在两月后起兵逼宫,希望我这个做姐姐到时候能出面支持他名正言顺的做新皇帝。一个国家,皇帝如果无法造福社稷保护臣民,那他便不配做皇帝,虽说我已远嫁大齐,但大金仍旧是我的母国,我怎能坐视它走向灭亡而不管?权衡再三,便答应助小弟一臂之力,不料此事被皇上知道了,我便有了现在的下场。”
管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说与沐如嫣听。
“皇上不是个安于现状的人,我知道,他的野心一向很大。随着大齐日渐昌盛,一些深埋在他心里的念头就越发强大,吞并大金一事,他谋划已久,只差一个好的出兵借口,而我,作为大金送来的和亲公主,只需稍微使点计谋,出兵的理由便有了。”
“或许只是姐姐想多了,毕竟仅仅凭谋害后宫嫔妃一事,是不能作为两国交战之理由的。”沐如嫣缓缓答道,心里有了抽身离开的想法,她来此地是为了洗清自身的冤屈,并非是与管氏探讨什么国家大事,后宫不得干政,这点她一直铭记于心。
管氏是个聪明人,见她神情微变,顿时不再说有的没的,直接切入主题。
“二皇子中毒一事,我知道沐良娣是被陷害的,我有证据。”
沐如嫣拿着茶杯的手顿住,斜眼看向她,少顷,放下手里的茶盏,摆出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管氏继续道:“当日在场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沐良娣绝对是被陷害的,而敢拿二皇子陷害你的,必定是位高权重者,此事查也不查便扣在沐良娣头上,说明此事就是为了陷害你才设计的一出。沐良娣可曾想过,当时的你只是小小常在,既不受宠又不得势,对方何必冒那么大风险陷害于你?”
“……”沐如嫣沉默,她又不傻,这一点早想过了,只是一直没能想明白。
“原因就是沐良娣的娘家!沐良娣的娘家虽说并未涉及朝政,但沐家是天下第一首富,家族产业遍布六国,庞大的贸易商线足以影响一个国家发展的昌盛与否。简而言之,皇上当初想方设法的逼沐良娣进宫,就是看中了沐家在六国中的重要地位。”
管氏的话犹如当头一棒,将这些日子以来沐如嫣连贯不上的大小讯息都串连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