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安雨兮问完话的那一瞬间,长安站了起来。他俯身弯腰,把红玉打横抱起。
他旁若无人般的对红玉说:“这里太吵,我们去别的地方歇息。”
赵玉茹仍旧不依不饶,她怒气冲天的站在长安的面前,就是不让长安过去。她控诉般的对长安说:“世子不敢让东方大夫再测,是不是心里有鬼!”
许长安冷笑一声,竟是看也没看赵玉茹急切的样子。他狠狠撞了赵玉茹一下,长腿一迈,似是不用几步就能到达门槛,离开此地。
赵玉茹再也顾不上身份地位,她慌乱的转身,用那双涂满蔻丹的手指死死拽住了许长安。但她拽住许长安后,却把脸转向了一直处在观望状态的安雨兮。
她明白,现下,能拦住许长安的只有安雨兮了。
“将军夫人。”赵玉茹尽量摆出一副可怜至极的样子,“玉茹好不容易寻得女儿,世子……世子,于情于理都不该这样,不该这样!”
“那我该怎样?”许长安悠悠垂眼,“我该如你所想,让东方再测一次红玉的脉息?让全天下人知道,我们将军府就因为你那一张破画像,就怀疑名动圣炎的医圣东方宇?我娘为了正府声威,为了不让你难堪,愿意受这个委屈,我许长安却无论如何都不能。”
赵玉茹被长安的话堵得面色发白。侮辱医圣、怀疑将军府,这两项罪名无论哪一项都是她赵玉茹不能承受的。
她有些难堪的解释道:“并不是这样,我只是想确认。”
许长安只当没听见赵玉茹的话,他把脸转向东方宇,他冲着东方宇笑了一下,“东方,你和我过来,红玉肚痛刚好,此刻又受了惊吓,你再为他看看。”
东方宇点了个头,跟上长安。
这时,安雨兮却命人把门口守住,不让长安出去。
她揉了揉眉心,眼光定在红玉身上。
“娘知道安儿你心气高,但这只是一句话的事情,说清楚了两相得宜,说不清楚,以后倒要落人话柄。这红玉来府中数日,便带着你私逃花灯会,路上又害的你被恶人伤害。娘,不得不防。娘与安阳夫人只是求一个明白,脉息千变万化,红玉又颇通药理,许是她从中捣鬼,骗了东方大夫也为未可知。”
许长安身体僵硬的站在门口,目光犀利的盯着门口守卫。他竟然连头也不回,就这么背对着安雨兮与赵玉茹。
他低低的笑了一声,“那东方,你替我告诉他们,红玉究竟是男是女?”
东方宇从善如流,“回世子,红玉确为男子。若红玉如夫人所言用药物欺骗了东方,东方定能察觉。”
许长安在东方宇说完这段话后,抬脚,用极为迅猛的速度把门口两位守卫的腿打弯。两位侍卫因为突如其来的剧痛,捂住双腿跌到了地上。许长安杀鸡儆猴的这招,十分有效,后头的其他侍卫见状都不敢再拦。
长安就这样大摇大摆跨过门槛,长长的过道里,仆婢百十,他们皆低着头不敢言语。长安的步子很大,速度很慢,他的背挺得很直,长袍随着他的走动不住摇摆。这时,天地万物似乎都自动自发的隐没在阳光里,只余下长安与红玉两人。
“世子。”红玉的眼睛里闪着亮光,她抬起手,默默擦掉长安额角的汗。
当许长安抱着她拐进佑康苑里间的那一刹那,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紧接着,长安的身体就一软,他抱着红玉的手也不可抑制的一松。
几乎就是在一瞬间,长安面色惨白大汗淋漓的跌落在地上,而原本被他抱在怀里的红玉,也因为长安的这一摔,摔倒在地上。
“世子!!!”红玉与东方宇同时发声。
东方宇把许长安扶起,为他把了一下脉。
东方宇把完脉后,面色凝重的看了一眼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红玉。他沉思半晌,才对着红玉说:“世子体内气息紊乱,是大病未好的症状。世子他,是强撑着身体把你带出来的。”
红玉一时间百感交集。
长安待她如此之好,她却没对他说实话。她走到长安身边,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长安却冷着脸做了一个抬手的动作。
红玉因为这个动作怔住。
接着,她便看见长安夺过了东方宇的药箱,他在药箱里翻找了一阵子。最终把药箱摔到了地上。他没找到他想找的东西,就拖着仍然疲累的身体走向了剑架。
他从剑架上拿下一把锃亮的长剑,低头摩挲了一阵,便持剑返回红玉所在的地方。他目光里似有滔天怒意,他立在红玉跟前不远的地方,长臂一抬,那把亮剑便直指红玉的咽喉。
“世子。”红玉在这一瞬间明白了许多东西,她闭上眼睛,静静等待长剑割喉的那一刻。说实在的,她觉得死在长安的手里,是罪有应得。
她骗了人,就该得到应有的下场。
可红玉等了好久,许长安却没有动手。她张开眼睛,看见东方宇立在她的跟前,而那把原本指向她的剑,此刻已然被东方宇握住。剑刃嵌入东方宇的皮肉里,鲜血顺着手掌流向无暇的地面。
东方宇狠狠握住长剑,冲着面色阴冷的长安喝道:“世子,你非要这样做么?”
许长安硬生生的把剑转了一下,那剑因了转动把东方宇的手掌刮拉的不成样子。许长安问东方宇,“东方,你觉得痛么?”
东方宇皱着眉头,没有回答。
可许长安却代替他回答了,许长安盯着红玉,一字一句的说道:“长剑剜肉是痛的,但人心被伤却要比这痛上十倍百倍。红玉,你怕是不知道,我许长安平生最恨欺骗。尤其是你的欺骗。”
“若不是今日,红玉,你想瞒我到何时?”
红玉自知百口莫辩,她漂亮的杏眼里满含泪水,却一滴也不敢掉落。她不想让长安以为她是那种,肆意欺骗别人,又用眼泪来求情的女子。
她的喉咙干涩无比,鼻子酸胀难受,她深吸了一口气。上前几步,走到许长安的跟前,她拿起长安那只没有拿剑的手,让那手掌扼住自己的喉咙。
长安的手,自从掐住红玉脖子的那一刻起,就不自觉地收紧。他似乎把满腔的怒气都灌注在了红玉的脖子上。他死死的掐着,不留一丝情面。他眼睁睁的看着红玉的脸由红转白,渐渐趋向于紫色。
他本以为红玉至少会挣扎一下,就像当初夏清婉那样,会害怕,会逃跑。可红玉却一直面色坦然,甚至连一个音节都没有发出。
长安陡然觉得,他这些怒气,这些力气全都打在了一个麻木的人偶身上。这样的发泄非但不能让他舒缓,反而让他心口更闷。
他泄气的扔下长剑,扔下被他掐晕的红玉。他站在那里,有好一会儿一个字都没说。
过了好久,东方宇才看见动了一下,长安眉毛皱起,长腿迈开,走向门外。
就在长安出去不久,一堆的侍卫从外间涌入。这些侍卫皆面无表情,他们二话不说,就把给红玉治疗的东方宇掰开,而后,把有些好转的红玉拖了出去。
东方宇见状,心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