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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对。
不应该这么想的。
他们是自己的学生,不该是什么棋子。
魏泽举起二指扶住额头,双眼低垂。
…为什么会这么想?
随着他心中念动,四周的场景随之泛起水波般的涟漪,像是有一颗石子落入了其中,波纹扩散至整个空间,天地为之荡漾。
他缓缓放下手,又缓缓抬起头,从当头的波纹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影子在水纹中变得模糊,最后显现出了他的脸:一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师范毕业生,穿着应聘的小西装,拿着廉价的公文包,除了温和的笑容外看不出一点特点。
他看着那张脸,皱了皱眉。
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呢…常人恐怕很难理解,就像是一条获得新生的蛇王,回头注视自己幼体时蜕下的皮。熟悉而陌生,甚至还有点嗤之以鼻的恶心。
在拿到“校长聘书”之前、作为凡人时期的事情,他都还一五一十地记得。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从哪里来——因为灵智的提升,从小到大的那些回忆甚至比过去还要清晰。
但是,他对此毫无感觉。
对现在的他来说,过去的那些记忆,就像是在脑内播放的一场场电影。他知道那情节的每一个细节,但对此并不关心,好像那已经是千万年前的历史。
现在,能引起他关注的,只有一件事。
“是你在影响我?”魏泽看着那影子问。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此刻他清晰地感觉到一件事:这,就是寄居在他金身当中的,那另一个意志。
原本他就已经隐隐约约地有所察觉,但直到元婴金身铸成后,这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才真正有了寄宿形体,他也得以主动出击与之沟通。
对此,他并不畏惧。倒不如说,他的闭关,就是为了能和这个意志真正对话。
流动的水波平静下来,那个平凡青年的倒影注视着他,接着,居然自动开了口。
“载营魄抱,是曰无离;专气致柔,是曰如婴。涤除玄鉴,是曰…”
“说人话。”魏泽道。
“……”
见影子不答,魏泽沉寂片刻,接着又道:“所以你的目的是什么?是要夺舍我?还是要用这些培育自己的势力,等时机成熟后收割?”
他的话像是质问,但语气却很平淡。那倒影听罢又是寂静几刻,再度开口的时候,话音却没了刚才那镇魂荡魄般的仙音,而是换成了一副普通人口吻。
“为了‘传承’。”
“传承?”魏泽一挑眉,“因为这个,所以要传授仙道么?”
“我只是‘传承’,你才是‘传授’。”影子道,“就如流水入瓶,我只是那水,而你才是那决定形状的‘瓶’。这一切,都是按照你本来的意志而行——忘了么?从一开始,你就是‘师’。”
“按我的意志而行?”魏泽抬眼,“但我记得,过去的我可不是像现在这样。”
他顿了顿,又道:“我知道,以前我有过自己的追求、有过自己的好恶、也有过自己的…情感,但是,自从成为修仙者后,这一切都像是被淡化了一样。”
这就是他闭关这段时间的最大成果。抛去了校内纷杂的事务过后,他得以好好地放空头脑暗自思考一番。也正因如此,他才意识到了一件始终被自己忽视的事情。
自从继承那张仙府图后,他一直都在尽力扩张大学、由此来提升自己的修为,在这个目标上不断前进——但说到底,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在知晓这‘昆仑大学’之前,我本来也该是个从未涉及超凡、与仙道毫无关系的凡人才对。”
魏泽定视着前方的人影:“但是,当初接受契约的时候,我却一点都没感觉到不对,立马就把过去抛之脑后,顺理成章地开始为昆仑大学做事——这难道,不是另外意志的干涉?”
影子又是一阵沉默,似乎是被他问住了。少顷之后,才又出了声。
“所以现在,你不是已经意识到了么?”
魏泽神色微微一变。
只这一句话,他就已经完全明白了。
真正凌驾性的存在,根本不需亲自出手,它的存在便已经自成规则。
就如同刚刚他对学生的想法一样。哪怕他主观上并没有控制他们的思想,然而一旦他为了某个目的而摆开棋局,那些处于局中的学生也必然会依照他的意志行动。
因为对他们、对于这些自愿进入昆仑大学的学生来说,“魏老师”便是规则本身。就像这次仙运会一样,他们甚至都不会觉察到这背后有什么不对。
就像河水中随波逐流的落叶。河水并未改变叶片本身,但叶片却会自然地顺应水的方向而行——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境界压制。
而在这个意识面前,过去的自己或许也是同样的情况。
但和学生们不同的是,随着境界的提升,他愈发接近了那个意志的境界、从而意识到了那条“河”的存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打破了那意志的压制。
这么说的话,倒是能确定这意志确实没有想把他当傀儡的意思了。毕竟,如果真是这样,根本就不会让自己意识到这其中的不对。
“你是谁?”魏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