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谨骞呲牙咧嘴的碰了碰伤口,“瞧见了吧?开眼了吧?我回家头一天,我妈看见我连句话都没说直接就往这招呼,张嘴闭嘴就是我这个忘恩负义的小卖国贼,说我给外国佬打工坑害祖国人民,结果还没等打两下抱着我脑袋就哭,哭的人心里头直不落忍,他俩到底老了,家里就我一个,我也是真怕俩人出了什么事儿没人照应。”
“钱在哪挣都一样,反正都是给人家打工,回来我倒是舒坦。”
纪珩东听完也赞同,兴致盎然的搓了搓手。“反正哥几个都在这边,回来正好。我听说北郊新开了个欢乐谷,在野蜂山上,愿愿老早就说想去玩,借这个机会周末一起出去聚聚?回来了不跟大家知会一声儿不合适。”
“行啊,”王谨骞答应的干脆,“周六晚上我得和纽约那边开会,太晚就不回来住了,早上我过来跟你们汇合。”
纪珩东又开了一桶啤酒递给他,“回头我让愿愿接着周嘉鱼一起去。这回人凑的齐,一起热闹热闹。”
纪珩东心照不宣的和王谨骞对视一眼,彼此笑的意味深长。
夜风中,王谨骞舔掉嘴角醇厚的啤酒泡沫,心里默默的念了刚才纪珩东说过的那个名字。
周嘉鱼。
小鱼儿。
☆、第七章
欢乐谷是建在野蜂山山顶的,在园内能360度无死角通过多种娱乐设施看到山下的风景。把游乐园落成在这种谁都无法想象的地方自然是充满了刺激和新奇,早早的在开园第一天,就有大批的游客闻风驱车去凑热闹。
原本很长的盘山公路,硬是在半山腰的地方塞车了。
可是在这周围都是些带着孩子老人出来散心的私家车中,有一行队伍却是尤为显眼。
队伍中约么□□个年轻人,分别坐在了几辆跑车里带着墨镜彼此谈笑,车子价值不菲,颜色也是十分张扬的宝蓝红色一类,看上两眼听几耳朵,就能知道约么着是谁家的富贵祖宗这是集体出来寻乐子呢。
“老四,你瞧你挑的这破地方,我为赶早儿六点就起来了,瞅瞅,堵的满满当当的,中午能到就不错了!”
“可不是吗,二十多岁奔三张的人了,想一出是一出,还来欢乐谷,我儿子都不乐意来的地方全让你淘弄着了。”
“我媳妇防晒霜都擦三层了,你有谱没谱啊?一会儿晒化了嘿!”
可能是等的不耐烦了,几辆跑车干脆把敞篷打开彼此逗闷子聊起了大天儿,一水儿的把矛头对准了头前那辆宝蓝色的车主。
纪珩东也被这大太阳晒的呲牙咧嘴,烦躁的胡撸了一把头发冲着外头嚷嚷。“堵车赖我?要是七点走不赶上高峰期咱说什么也不能憋这儿啊,你们一个个拖家带口的磨叽的要命,对江北辰我就是说你呢!还带着你儿子,光尿不湿就背了两包,你当送孩子去幼儿园呢?”
“还有小卫,你媳妇长的本来就黑,去趟阿拉伯那是黑上加黑,擦多少防晒霜都没用!甭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纪珩东你找死呢是吧!”隔壁车里正对着镜子补妆的女人闻言一愣,抓起一旁的矿泉水就朝对面打过去。“就你白,一个大男人生的跟小白脸似的搁我都不好意思出门!”
纪珩东得意的冲着外头摇头晃脑,一脸得瑟相。“就是底子好,没办法。”
这话一出,一帮年轻人集体在车里起了哄。
“典型给脸不要脸。”
“不是,这叫蹬鼻子上脸。”
“底子好?纪珩东麻烦你拉下遮光板照照自己好吗?论颜值人家王谨骞超你三个来回都带拐弯的,气质根本不在一个档次好吗?”
纪珩东脑子短路,下意识不服气反问人家。“他啥气质?”
和他同车的褚唯愿扳过他略显疑惑的脸,一本正经的解释。“谨骞哥哥是贵族气质,你是……”小姑娘滴溜溜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从他身上穿的t恤半袖衫到脚上穿的拖鞋,半天才摇头给出了定论。“三胡同烤羊肉串的大叔气质吧。”
纪珩东跟王谨骞这两张脸,曾经是院里这些女孩子争论过很久的话题。一个妖里妖气风骚的很,一个笔挺严谨精致的很。
平心而论,纪珩东从小长的就好看随了他母亲,皮肤白五官也精致。长大以后更是顶着一张桃花脸出去招猫逗狗,论那几个孩子王里,属他长的最出挑。所以只要一提脸,他纪珩东通常是谁也不服的。但是天不遂人愿,偏偏着这不大的院里又搬来了一个王谨骞,让纪珩东再没了一枝独秀的时候。为此,都不知道俩人怄气莫名其妙的打了多少架。如今一提这事儿,他都气的跳脚。
纪珩东抓住他小竹马的手,夸张的晃来晃去。“褚唯愿我告没告儿你以后不能管王谨骞叫哥哥?小王子也不行!还三胡同烤羊肉串的气质?!烤羊肉串的要都长成我这样中国餐饮界就有救了知道吗?我问问你,谁啊上回求我给弄个模特签名一口一个东子哥哥,还夸我帅,合着你这一套不知道用了多少人身上呢吧?”
纪珩东梗着脖子明显被挫伤了自尊,看着前头没有一点松动的车流心里头更不爽快,干脆开门下去找茬。
“说起王谨骞他人呢,今儿个是给他办的场子,现在哥们儿几个都跟这憋的脸红脖子粗的,这孙子躲哪去了?”
这一提,大家才恍然大悟纷纷明白过来。
“对啊,咱这白话半天了,他人呢?”
同行的江家老二回头看了一眼,意味深长的示意大家。“来的时候我瞧见他把车停在弘扬路街口了,最后是搭着周嘉鱼的车走的,在后头呢。”
众人顺着话一起往后瞅,只见几辆张扬的跑车后头,安安静静一辆憨厚霸道的白色越野正尾随他们停在原地。车里窗户紧闭,空调十足。
王谨骞坐在副驾驶上正偏着头说什么,坐在驾驶座的周嘉鱼却趴在方向盘上,好像郁闷的很。相比外面热闹气氛,这车里显得尤为诡异。
“周嘉鱼,打我上这车起有俩小时了,你除了给我瓶矿泉水儿扔了块饼干以外你跟我说过别的吗?别说你捎的是个人,就是个小动物还兴动手稀罕两下吧。”王谨骞叹了口气,身子往后头的靠背上重重一靠,似乎在发泄不满。
周嘉鱼目光呆滞的盯着前方,丝毫没注意一帮人往她这里看的视线,声音干巴巴的。
“王谨骞,你都回来这么久了,不会连台车都买不起吧。”
王谨骞镇静自若的编瞎话。“手里头这点零花钱还不够买辆新车的,回来孝敬完爹妈现在我连吃饱都成问题。”
“咱不胡扯行吗?”大抵是听不下去了,周嘉鱼转了个方向,眼睛滴溜溜的看着他。
“骗你干什么?”王谨骞信誓旦旦,“我在美国闯了祸,干不下去了才被发配回来,没跟你们说这不是不好意思吗。”说完好像觉得不够,他又气急败坏的补了一句。“你就非得问的这么白,一点面儿也不给我留?”
周嘉鱼将信将疑,一时语塞。
褚唯愿来找她说出去玩儿的事儿压根就没提有王谨骞,她只当是新开了个游乐场陪着她去逛逛。周六周日是小月亮学习文化课的日子,本来也没什么要紧事,怪只怪自己心眼儿太实诚,早上来跟褚唯愿汇合的时候周嘉鱼才知道这是一次小规模的集体出行。
更可怕的是,始作俑者竟然笑咪咪的对她说,嘉鱼姐,谨骞哥没车,你捎上他咱一起过去。
周嘉鱼为了轻装简行什么都没准备,连衣服都只穿着最普通宽松的运动短裤和防水外套,更别提人家带的餐布和料理便当了。她双手空空的站在车前,看着从众人中面带笑意朝自己走过来的王谨骞,觉着自己傻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