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锦瞧瞧他面无表情的脸,心里忍不住吐槽,你说你关心人就好好关心呗,非得端着,要不是这回周慕寒摊上这么个坎儿,搞不好自己还得把他的闷骚当成高冷。
“是啊,不仅这样,价钱每尺还便宜了二十文呢。”白素锦点了点头,悠哉哉喝了口赵妈妈新折腾出来的冰奶茶,舒爽得直想赞两声。
白语元见她这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再想想她一贯的行事风格,笃定自己是白操心了,“看来你是早有对策了。”
白素锦但笑不语,两人便心照不宣。
详细问了萧氏的情况后,白素锦真心诚意恭喜了一番,然后话题一转,脸上的神情也严肃了几分,“听说二叔已经将人接进了府,还改了名字入了族谱,更是将人带在身边出入盐行,谈生意的时候也领着,大有悉心栽培的意思,不知二哥有何打算?”
白语元唇角微扬,扯出一抹冷笑。
第65章 端倪
虽在心里有隐隐猜想,但听到白语元坦白说出要放弃白记盐行的打算,白素锦仍觉得冲击不小。
盐业暴利,众所周知。放眼当今大历,两大盐业中心,东部两淮,西部就是以临西为中心的川中地带,两淮盐业历史最为悠久,以海盐为主,川中盐业虽兴起相对较晚,又因交通问题一度受滞,但井盐纯度高、产量大,朝廷又大力兴修官道,是以川中盐业发展迅速,时至今日,同两淮相比也不遑多让。
川中每年盐引总量两百万引,盐场出场价每斤十文,盐商实际市场售价每斤六十文,每斤毛利就是五十文。盐引每引三百斤,盐商每引毛利十五两,盐税三成,仅是川中盐商,每年上缴的税银便有九百万两之多。
川中盐商的富有程度,可想而知,白记盐行在川中盐商之中,地位仅次于总商苏家。
任谁看来都是一座金山,从白语元嘴里说出来,却像是一块唯恐甩不掉的狗皮膏药一般。
“盐商的风光,如今不过金玉其外罢了。”将白素锦的讶异看在眼里,白语元淡淡一笑。离了白府,两人现在相处明显放开了许多。
“盐商表面看着风光,实际啊,头上顶着三座山:盐税、报效银、养廉银。”白语元将三个茶盏摆在两人之间的茶桌上,“先说这盐税,朝廷规定是三成,可输纳、过桥、过所、开江、关津、口岸等一系列关卡走下来,算上各处疏通费用,可不止三成。”
“至于报效银,那名头就多了,圣上出巡、太后生辰、皇子诞生、军费开支、赈灾、兴修水利、修葺行宫等等,当今圣上登基至今,川中盐商仅是报效银就拿出了少说三千万两。”
“最后说养廉银,以城中的盐运司衙门为例,衙门日常开支每天一百二十两,一年下来就是四万多两,差役打赏一年也要一万五六千两,都要由临西府的盐商们承担。盐政衙门的官员,朝廷只发放薪俸,就拿巡盐御史来说,一年的薪俸不过百余两,盐商每年供给的养廉银却有五千两,离任时还有两万两的别敬银。盐政衙门那么多官员,一笔笔算下来,再刨去运输、人工等成本,真正落在盐商口袋里的银子,远没有想象中那般丰厚。”
白语元呷了口茶,幽幽道:“大伯当初涉足盐业,所图的不过是用最短的时间积累家底,意外发生的两年前,他就和我说过,盐业与官家牵扯太深,不是兴家的长远之计,打算慢慢从盐业中抽身,转投田地和粮行,可惜......”
提及憾事,白语元语凝,一时间,茶室里陷入沉默。
“二哥,我爹他......真的是意外遭遇山贼吗?”白素锦鬼使神差地就问出了口。
白语元神情一震,盯着白素锦的双眸掩饰不住外露的躁动,急急问道:“为什么这么问?莫非你知道什么隐情?!”
果然没那么巧!
刚刚那句话白素锦只是灵光一闪之下脱口而出的,现下看白语元的反应,倒是印证了她的猜测。
“我也只是一时念头闪过,妄自猜测的。”
见白素锦摇头,白语元颇为失望地垂下肩,身体后倾靠在椅背上,重重叹了口气,眉宇间的阴郁弥漫不散。
“大伯意外身故后不久,大伯母就私下让我慢慢与大房疏离,过世前最后一面,更是千叮咛万嘱咐我暗下照看着你。待到弥留之际,大伯母竟破天荒留下遗嘱说,你的婚事交由你自己做主,我便猜测,当年大伯父的身故怕是没那么简单。可这些年来,我一直在私下想法设法调查,那帮杳无踪迹的山贼、苏家,甚至......甚至是我爹,可始终没有查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