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胡氏嗔怒,陈启国最后还是又说了句,九娘、绿娥眼中更是怪异,场面陷入尴尬……
“信儿,你是……是不是不喜欢阿娘管着事儿?”
“嗯?”
陈启国一阵呆愣,一时没想到她会说出这句没头没脑话语,跨度也太大了些……
一阵疑惑不解,看着所见过最为漂亮的女人,突然好想抓住了什么,试探性问道。
“阿娘是不是以为……俺把阿娘嫁了出去,顺势清除阿娘在并州的影响?是不是对前军将军府、右军将军府中,主要官吏、将领皆是陈家寨所属为首有些担忧?”
胡氏一阵沉默,微微点头,说道:“信儿性子平和,阿娘并不担忧信儿会伤了阿娘,只是……此处还是胡民多了些,上庸公府公开驱逐信儿……信儿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陈启国心中叹气,无奈说道:“阿娘说的是,此处胡民众多,有个胡民贵族大义,更为易于让胡民认可,孩儿是上庸公府五将军,理当更为亲近屠各各部,事实却反着来的,手下大将却都是些汉民,胡民心下也是多多少少有些不满。”
“此时孩儿又说了这么一番‘混账’话语,阿娘担忧也正常,但俺相信,阿娘更为担忧胡民反叛,担忧他们砍了孩儿的脑袋。”
胡氏不开口,陈启国叹气一声,说道:“手下文武大臣皆是汉民为将,至少主官是如此,上下控制的也较严,看着有无上庸公府的支持与否都无碍,可俺知道里面的隐忧凶险。”
“正如阿娘所说,并州……胡民占七成,哪怕算上各处汉民私奴,胡民也是七成,平日里看不出什么,没了上庸公府后,若真的与人争斗起来,下面会不会反叛,会不会全逃了没影,还真的不好说了。”
“不敢隐瞒阿娘,也不是没有人与俺说过,阿爷死了,俺也有了这么多兵马,还喊着您阿娘阿娘的作甚?”
陈启国心下深深叹气一声。
“情感上俺就不说了,咱就说一说现实的事情,其他人,包括俺们的那些兄弟,陈家寨、周家寨、杨家寨、狄家勇武营、渑池乞活军、手下胡兵胡将……等等,他们多多少少都有些依靠,都有……可以说都有心下自以为的依靠、退路,而阿娘却没有,上庸公府不再承认了阿娘与俺,阿娘更没了依靠、退路,若一定说有,那也只会是俺。”
“阿娘是个聪明女人,经历过最为残酷混乱时期,经历过家族皆死惨境,知道俺若死了,阿娘就算不死,也只会是他人的玩物,年纪稍大些,也与囚凤营那般可怜女人没太大区别。”
“所以,俺相信阿娘会真心实意帮着俺,与九叔把俺当成亲生儿子一般,俺能完完全全,毫无保留信任的,只有九叔、阿娘,即使把军政大权全都交给阿娘和九叔,俺也不会有丝毫担忧。”
陈启国咧嘴一笑,说道:“仅凭此,俺喊阿娘一声阿娘,俺也不会亏了半分!”
“上庸公府将咱娘俩驱逐了国公府,就算如今阿娘不是阿爷妾室,阿娘也还是个正儿八经的屠各胡氏之女,这个身份,就算石虎想抹去也不可能抹除得了,正如阿娘所言,并州乃胡人众多之地,想要完全无视胡民态度,这几乎就是作死节奏,无论如何,俺的头上都该有个胡民身份之人。”
“阿娘性子柔和,没了阿娘,大同郡的胡民,手下那些胡兵早该闹了起来,九叔和俺的那些兄弟们还没能力完全压制住他们的能力,俺又不傻,阿娘的所作所为,俺又岂能视而不见?”
陈启国挠头道:“阿娘聪慧,知道胡民的性子如何,就算所有胡民都以阿娘为主,阿娘心下也是戒备颇多,当知道他们因何听从阿娘话语,孩儿也愿意阿娘成为他们的头领,这更容易胡汉两者间的和平共处,加速相互融为一体而不分彼此。”
“胡民太过肆意妄为,若无规矩而骤然为高位,终为大祸,汉民将领身居高位,下面却多半是胡民,也逼迫着他们不得不转变对待名下胡民的态度,逼迫他们公平对待胡民,可若调换一二……邺城胡将较多,北宫卫、南苑卫胡将较多,阿娘可曾见过他们公平对待了名下汉民、汉将?”
胡氏心下叹息,知道他是对的,又有些疑惑婚嫁之事,见她眼中疑惑不解,陈启国一阵苦笑。
“维持现状自然最好,可阿娘毕竟才三十余岁,情之一字最是让人难懂,若哪日阿娘真的感到了孤独寂寞,俺更愿意阿娘与俺之间没有疙瘩,人就是这般,没有心结还罢,一旦有了个疙瘩,很可能由小疙瘩变成了大疙瘩,甚至挥刀相向,如此反而不好,还不如一开始就说了清楚明白。”
听了他这么说,胡氏提起的心也放了下来,场面的尴尬也渐渐散去无影,白了他一眼,笑道:“这种玩笑不许再说了,阿娘知道该当如何,对了,有个事情也要与你说一说。”
陈启国心有所觉,点头道:“阿娘不会是想说昨日送出府的信件吧?若是此事,阿娘若觉得没必要,根本不用与俺说,俺相信阿娘不会害了俺。”
胡氏又是翻了一眼,笑道:“还说不担心,若真不担心,今日你也不会说了这番话语,害得阿娘心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