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嗣宗伸手欲要拉住衣袖,陈启国却突然扬起手臂避开,向后大大摇摆了一下,自此之后,两人再见亦是陌路相向。
陈启国翻身上马,围着三辆马车转了一圈,很是满意点头,大笑道:“长辈赐不敢辞,杨小弟,回去后告诉襄城公伯父,就说俺狗娃谢过伯父厚赐,若有机会,狗娃必还之!”
“哈哈……”
陈启国猛然磕动战马,小红撒开四蹄直奔长长队首。
不一会,百十骑越阵而出,拖拉三辆马车加入长长队伍。
出城三十里,过千人马在张家寨再次停住脚步,或许张琚、张先两兄弟见识过陈启国的作为,这一次木楼上再无美姬,打扫的干干净净交到他手中。
登上木楼,整个张家寨一览无余,看着冰雪覆盖着的张家寨,他知道,随着石日归的病逝,这座寨子也要换了个主人。
“大郎,俺错了……”
背后一声怯怯声音响起,陈启国心下却不知是个什么样子的滋味,知道那些女人的脸伤与她没有多少关系,临行离别前的愁绪,未来不可预知的迷茫……
纷乱杂陈,陈启国还是转过了身子,看着憔悴了许多的九娘,想要开口,张开后却不知该说些什么,静静站在她面前,静静将她搂在怀里……
“大郎,俺真不是有意的,你原谅俺……呜呜……俺真不是有意的……”
“嗯。俺知道九姐不是故意的,年岁太小的,有了生孕的随九姐回上洛郡,俺在九姐的包裹里放了些信件,上洛郡的事情一切以九叔为主,今后该如何做,俺都交待了清楚。”
“如果……如果有了那么一日,九姐就把俺忘……”
“大郎答应过俺的,大郎说过命硬的……”
“啪!”
陈启国重重一巴掌扇在脸上,一道鲜血自嘴角滴落,正要再扇第二下,强有力大手却被小手死死抓住。
“是俺说错了话语,俺注定就是大福之人,一个小小的邺城,又怎能挡得住爷们的脚步?”
“大郎……”
九娘很是小心、认真为她擦拭嘴角鲜血,双眼里的不舍、依恋让他愧疚难受,不住暗骂自己混蛋,竟让如此善良女人伤心半个多月。
冷战再也无法继续下去,两人积压在心底的炽烈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抵死缠绵悱恻,谁也不愿意让谁,衣裙、被褥全被扯落一地,直至风停雨歇,看着一地狼藉,竟然都不敢抬头相视。
陈启国忙把落在地上的被褥裹在身上,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来,一脸尴尬回头,又将被褥裹在一脸羞红的九娘身上,这才慌里慌张穿上衣物,九娘反而一脸疑惑不解。
“大郎,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陈启国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衣物穿上,挠头道:“俺总觉得那个杨小弟不会帮了咱,长安城的阿爷一旦病逝,上洛郡就必须要得到襄城公的默认,至少要在两三年内默认俺还是上洛郡太守,只有如此,咱们才能缓一口气。”
九娘听着他话语,心下一惊,也顾不得羞怯,裹着被子,赤着脚跳下床铺,低身帮他拾取地上散落的靴子。
“大郎,襄城公不是与俺们成了对头了么,怎么还会帮着俺们啊?”
九娘帮着他穿上鞋子,陈启国坐在床上细细整理思路,想了一会说道:“怎么说呢……有时候,敌人并不一定就是敌人,朋友也不一定是朋友,就如今日襄城公给咱百万钱,要是敌人,真的会送来这么多钱财?”
九娘手臂一顿,也有些迷糊了,说道:“是呢,大郎说的是挺奇怪的,为什么啊?”
陈启国想了下,说道:“俺估摸着可能与支持太子有些关系,九姐你看啊,石法孝原本是石韬的亲卫统领,那个刘豺、孙猛也都是石韬的人,刚一回了长安就对俺们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太子石宣与石韬最是不和,石韬要打俺们,襄城公成了太子的人,或许帮咱们就是打击一下石韬,当然,也可能是逼着咱倒向太子也不一定。”
九娘听着有些迷糊,原本上庸公石日归、襄城公石涉归是一体的,是通过老三石鉴的手,帮助老五石韬跟老二石宣这个太子打擂台,这与当年老二石宣与老大石邃太子打擂台是一模一样的戏码。
老大石邃全家死了个光光,如今老二石宣成了太子,夺嫡的戏码再次上演,而这次发起争夺挑战的是老五石韬。
几个兄弟群殴老二石宣一人,按照石涉归的估计,太子石宣的结局很可能与老大石邃结局一般,也会被他老子石虎屠了一家老小,如此之下,太子人选就只有从老三石鉴和最受宠的老五石韬最有资格,石涉归、石日归两人通过支持石鉴而间接支持石韬,两人又最有继承石赵储位的人选,还都要承了两国公的人情,无论到时候重新选择,还是中立观望,结果都不算太差,可事情偏偏就从中出了岔子。
九娘是个单纯的女人,很难理清太过复杂的利益关系,只是知道原本两国公关系很好,现在不好了,他的大郎是石日归的人,石涉归应该狂追猛打才对,怎么还反过来送银钱了呢,还是百万钱。
百万钱,听着是挺多的,看着三大车铜钱是不少,可要是一千钱换成一贯,百万钱也就一千贯而已,当然了,陈启国也不相信石涉归会自己拿出这笔钱财,定然是杨家捏着鼻子认下的捐献。
看着九娘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陈启国暗自苦笑,说道:“虽说阿爷可能会有什么布置,但俺还是有些不怎么放心,先写封信,能多争一年是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