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赵珩便成了个活字招牌,有他的话本杂剧必然广受赞誉,他穿过的衣裳式样佩过的坠饰没几日市面上便能仿个差不离,连流言沾了他都飞得快些。
既然从赵珩本人手里找补不回银子来,她可以利用他自带的流量另寻出路。
陆在望便乐颠颠的出了门,坐上牛车直奔书院市的杨家点心铺,她常来买点心,和铺子主人老杨也算旧相识,陆在望踌躇满志,和老杨商谈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双方便皆满意的达成共识。
她并不要买下老杨的点心铺,而是入股。老杨夫妇以家传的点心技艺以技术入股,她则负责营销,以及日后扩大店面和分店面的资金支持。
她出的钱多,自然占股多,日后盈利的分成也占大头。但在杨家点心铺现有规模下,她并不参与分利。
陆在望掏出算盘珠子跟老杨算了笔账,老杨和老伴略商量一二便点头同意。这倒颇出陆在望意料,她原本只是不想费功夫新开一家铺子,便优先选了现有的,可担心老杨夫妇年岁已长,未必肯劳心劳力。她原想他们不同意便另想主意,可老杨倒颇为干脆。
陆在望当天便派人去杨家点心铺稍稍整修了一番,依旧走简朴整洁的风格,只是铺前柜面点心篓子都换了新的,与内厨也用一整块上好绸布隔开。还给做了一面新布幡挂在门前迎风飘扬,上书“杨家点心铺”。
这些事不费工夫,一两日便理的七七八八,陆在望见铺子有些模样了,便着手操作她那简单粗暴的“营销”。
江云声和吴掌柜也很快查清万兴的来历,他家世简单,打小家穷就卖进了成王府为奴,后因办事利落渐渐混成了管事,娶了府中侍女为妻,如今领着王府花园草木的差事,家眷都同在成王府中。
如今上头只剩一位老母,奉养在城南家宅中。
不多时,成王府的万兴管事便收到家中近邻匆忙的求见,而后满面焦急的收拾几样细软出了王府。
恰好王府后角门的长街上来了辆牛车,万兴和报信人招手叫停,上了车直往城南去。牛车停在万兴家宅所在的巷口前,尚未进家,便被久侯的江云声一棍敲晕,继续塞上牛车带走。
陆在望收到消息便赶往江云声的家中,与此同时,她手下车夫开始逢人便说——城东书院市有家杨家点心铺,据说成王殿下极爱,殿下府上的蜜煎局也是偶然买来奉给殿下,成王殿下尝了第一口便拍案叫绝,激动的攘碎了桌上的八宝琉璃盏。
殿下还亲自给铺子题了新的布幡。
不仅如此,殿下虽朝政缠身,可得空总爱去杨家铺子前走一遭,亲自买些枣泥酥回府,也是体察民意,与民同乐。
第29章
陆在望赶到江云声的破屋子时,江云声正拿着棍子追在万兴屁股后面,威胁他给院子拔草。
她靠在门上津津有味的看了会,万兴脸上有些青紫,估计是挨了揍,这会老实的躬身干活,不敢懈怠。万兴转身看见她来,缓了会才认出她来,他扔开手上的铲子,震惊又愤恨:“你……陆小侯爷!”
万兴被江云声绑来时,此人一副江湖流氓的做派,他以为是自己倒霉招惹了路上匪徒,奉上所有银钱细软不说,更因难辨对方凶恶,不得不听之任之。
可竟是陆家小侯爷指使的!他虽是奴才,可也是成王府的管事,权贵世家之中可不兴这般行事!
万兴刚扔了铲子,江云声的棍子随之而上,他原坐在屋门槛上,立刻飞棍砸在万兴腿上,“干活!”
万兴腿遭重击,膝盖一软便跪在地上,他更为愤怒,撑着站起来,“陆小侯爷,您这是什么意思?我和小侯爷不过一面之缘,自认并未得罪过您,无端将我绑来折辱是为何?您不把我当回事,可我是成王府中人,您是打我还是打王府脸面?”
陆在望戳戳耳朵,似乎嫌他聒噪,闻言冷笑道:“王府中人?本世子瞧你里通外敌时并未记得自己的出身啊。”
万兴面上闪过惊色,可极快的敛下情绪,改成满面屈辱,“小侯爷空口白牙,说我里通外敌,我倒要问问我通的是哪里的敌?况且真要审我,也该禀告成王殿下,和小侯爷又有何干系,未免僭越!”
他越说越激动,望前逼近两步,唾沫星子乱溅,“小侯爷怀疑我,自该带我去殿下面前分辨,私自将我绑来毫无道理。我从未做过此等背信弃义之事!”
陆在望嫌弃的往后退了两步,江云声当即过去冲着万兴就是一脚,将他踹的急退几步,一屁股跌在杂草丛中,后脑勺磕在墙上,连声哎哟。
陆在望扒在江云声身后露出脸来,“谁说本世子是私自将你绑来?成王殿下英明神武,本世子岂敢犯到他头上,本世子既敢绑了你来,自然是奉了命的。你少拿殿下来压制我,这也就是本世子,若换了殿下来审,你此刻怕阖家都下了诏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万兴脱口道:“不可能!我忠心耿耿,殿下为何这般对我?”
江云声听得厌烦,呵斥道:“声音小点!再嚷嚷老子今天就把揍死在这当草肥。”
陆在望也不屑道:“你还忠心耿耿,要脸不要!既忠心你为何要偷偷摸摸的去见南元人?你倒是和我解释解释。”
万兴甫一听见南元便脸色一白,可依旧不肯承认,“你胡言乱语,我何曾见过那些蛮人?”
陆在望道:“两日前,白家巷的孙家酒铺,你敢说你没有?”万兴嘴唇一抖,陆在望垂着眼看他:“你若敢指天问地说你没有,便发誓,拿你妻子儿女老母亲发誓。”
她虽然不大信鬼神报应之说,但对古人似乎挺顶用,万兴便是,他不承认也不肯发誓,只反反复复的说陆在望栽赃陷害,他要去赵珩跟前陈情。
陆在望从怀里掏出个东西,随手掷在万兴跟前,玄铁沉重的砸在地上,惊的万兴一震,赫然就是那面陆在望捡来的成王府令。
陆在望问道:“眼熟吗?”
万兴把令牌捡起来,翻过来看清上头的字,面上有些茫然:“王府令?”
陆在望冷笑道:“装的什么傻!亏你在王府效忠多年,说出卖殿下就出卖,私通南元杀朝廷命官,事后还想用王府令栽赃成王殿下,你家祖祖辈辈有几个脑袋担得起通敌叛国的罪名?我估摸着你儿子闺女也活不长了,即便活着,有个卖国求财的爹,怕也难在我朝立足。哦对你还有个南元干爹,叫他们从此改换门庭做个南元人也能过的不错,反正你不要脸,也不怕祖宗气的活过来半夜把你带走。”
万兴沉声道:“令牌和我无关,我也从未通敌!”
陆在望眼眉一挑,看万兴反应,好似王府令真不是他拿给南元人的,那万兴去见南元人又是为何?这人偏还嘴硬的很。
她喝道:“屁话!那你上蹿下跳的有何图谋?不是你,南元人怎会有成王府令!”
此人不过一介王府管事,最寻常不过的百姓,她也想不通他为何要冒这个险,多半是身后有人主使。只是他不说,她胡乱猜测也不成事,还是得撬开万兴的嘴。便冷然道:“殿下已经知晓此事,叫我来是想给你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将你的图谋和幕后主使说出来,否则我只好禀明殿下。你已然露馅,不说便是带着全家一起去死,你自己掂量掂量。”
万兴依旧不言不语,可脸上闪过一抹狠色,猛地站起,往陆在望身上撞去,江云声眼疾手快的将陆在望扯开,可万兴却是奔着院中的井去,陆在望叫声“不好!”
江云声大步一跨,抄起方才坐着的木凳展臂扔出去,精准的砸到万兴后脑勺上,万兴俯面砰的砸在地上,直挺挺的趴着,木凳落在地上咕噜噜滚了几滚。
陆在望气个半死,捡起木棍过去把万兴乱揍一顿,边打边骂,“还想寻死?还想跳井,井下是活水,你打算恶心谁呢在这?活着干些龌龊肮脏之事,死了还想为害一方,不要脸,臭不要脸,你这人怎么一无是处啊你。”
万兴被她打的抱头鼠窜,生生把江云声看乐了,他一面笑一面起哄喊打,陆在望气喘吁吁的揍完,扔了棍子,“找个绳子把他给我绑起来。”
江云声折身进屋拿了绳子,又拿了块臭抹布塞住万兴的嘴。陆在望蹲在门槛上想主意撬开万兴的嘴。
他倒是硬气,宁死不说,身后的人只怕不简单。
陆在望骂道:“你要真不顾你老婆孩子娘,你就死这。还指望你主子能在你死后把你亲眷从成王殿下手里救出来吗?也不想想你惹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