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禾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还没能考虑好这些……
即便温珩早已猜测怀疑,她也不愿立刻的承认。“我大概是有点水土不服。韶雪殿这边的地域偏湿热了些,闷得人难受,食欲不振几日没吃东西,兴许是伤着胃了。”
听慕禾这样说,温珩垂下眸没争辩什么,只是道,“这里相去二十里地有一处建筑在瀑布边的行宫,最好消热。只不过如今还是春季,会有些冷,你加几件厚衣裳,我可以带你去那里住上一阵,好过这般折腾下去。”
慕禾抿了下唇,知道他这是潜台词的在说她编的借口不怎么好用,可她本来就是在胡诌,脸皮厚一点便无所谓了,“那处瀑布我倒是知道,可是那里有行宫么?”
温珩点头,“恩,因为是私人的,所以外面知道的人少。”
慕禾回望床帐,想这八成又是以墨家的名头建的,不然他一个北陆的丞相,怎会在这里建行宫。默了一阵,“也好,好山好水散散心,等脑中清明了,便好想开了。”
屋中没有灯火,从慕禾的角度看来,温珩的身后有一轮清月,温柔普照,却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阿禾。”温珩轻声问,“两年之前,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伤你很深?”
慕禾侧着身子靠在枕上,想起了她仿佛失去了整个世界的那一夜,淡淡摇头,”没有。”
其实她想说有的,想说她曾经失去过一个孩子,心疼得差点死去。
可身体却自己动了,拒绝说没有。她没有向他泣诉的立场,一边退却想要一刀两断,一边增加他的愧疚,让他补偿,那多矛盾。
说完之后,又想,无论谁先,这心防早已堆砌,谁都不愿再开口谈及了。
……
因为楼下尚有客人,温珩待上一阵便离开了。
慕禾捂着自己的脉搏睡不着,左思右想好不容易睡惯了韶雪殿的床,这下又搬过来怕又成不了眠,正要起身看看力气恢复得如何,温珩却又回来了。
一条雪色的绒毯将她整个的包裹住,温珩将她抱在怀中,温声道,“你不露头,别人就瞧不见的,我帮你备了马车,咱们先回韶雪殿。”
慕禾头上搭着薄毯的一角,抬眸瞧着他有些发愣,“可不是还有客人?我还打算着晚点身子好些了就下去的。”
温珩替她拉了下薄毯,有意无意触到她苍白的脸颊,眸中疼惜,认真着道,”他们不重要。“
温珩就是这般,在她每每觉得没有理由继续,想要放弃的时候,无比精准的扣住了她的心脉,忽远忽近的折磨。
☆、56|5.15
由于行宫同韶雪殿相去不远,快马加鞭一刻钟就可以到达,九龄被安置留下,独有温珩随着慕禾启程,名曰调养。
昨日一宴,慕禾提前退席,温珩相随。众人虽然诧异不已,然代为主事的墨竹和栖梧山庄的一名殿主却圆融的将场面控下来。
事件过后,众人的议论比慕禾想象的要平缓许多,谈论之间几乎没有人责怪她。她不知道,自己的行事举止在世俗眼中本就乖僻桀骜,此回出来晃上一遭就离开,似乎也没什么不可理解的,惯来作风而已。
于是今日,慕禾一出门便是受得四面八方的眸光扫视,声声溢美听得人头皮发麻。
便就是有这样的区别,当一高高在上之人总是背负着清高自傲的名声为人暗中不忿,只要稍加亲和,就会迎来大片倒戈式的赞美。相反,如若是换了本就站在台面上的莫谦亦或是慕容凌,昨日之事便又会变成为人戳脊梁骨的话柄,说他竟敢如此的怠慢宾客。
慕禾关上马车的窗帘,打了个呵欠,又有些犯困。
本该是一刻钟的马程,温珩偏偏换做了辆宽敞的马车,一路走得平且稳,慢慢晃过去。车厢里头的软垫格外的夸张,绵软得坐下去都要凹进去。
小半个时辰过后,马车停在山道口前的阶梯下,铺面而来的水汽掺杂着丝丝的凉意,隐约已经可以听见瀑布的撞击岩石的悍然声响,空谷之间悠然回荡。
青石板的阶梯旁是瀑布蔓延而下的河流,到此处水流已经很急了,瞧上去清澈凛冽。
这方林间的山道比栖梧山庄的要将就许多,只不过头顶树木遮掩郁郁葱葱,长期处于阴湿的环境青石板上生出不少湿滑的青苔。温珩唤慕禾注意着脚下,声音还未歇便将她的手牵着了。
慕禾自然感知到他昨夜以来突然不再遮掩的刻意接近,却也没说什么,五指稍稍用力回握住了他的手,“肚子饿了。”
温珩步伐不着痕迹的一缓,眸中色泽无法遏制的亮了亮,“想吃什么?”
慕禾两步走下阶梯,往一边的河岸瞧了瞧,回眸笑道,“想吃鱼。”
靠近河岸的浅谈边正有一男一女的两人,架起了火堆,上头架了孤零零的一条鱼。书生打扮的孱弱男子浑身湿透了在河岸边拧衣裳,年纪尚浅的青衣女子则对着火堆上的烤鱼沿着口水。慕禾便是看见女子的模样,觉着无端食欲大增,想要吃些东西。
出来游玩,原是有很多的乐趣,譬如抄起裤腿淌个水,抓两条鱼烤着吃。即便是弄的浑身湿透,也能哆哆嗦嗦的烤着火笑。
多年之前,她同温珩的确是这样。然今时不同往日,温珩牵着她走到浅摊,解下披风给她垫着坐了,顺手丢过两个石子便放倒了三条鱼,便省了旁人大费周章的过程。
青衣女子当场便惊呆了,拎着裙子两步跑过来,不作半点矫揉造作的大声赞叹,“这位公子,好厉害啊!书林抓了一早上才抓到了一条鱼,我都快饿死了。”
慕禾被她语气里头的孩子气逗笑了,起身去捡旁近的干柴,“能向你们借些火吗?我们可以给你条鱼。”
“好啊,可以。”女孩连声道着,只觉占了便宜,正要一溜烟跑回去挪了些火过来,一直没搭理她的温珩忽而开口,“有煮汤水的锅么?”
温珩会这么问,是因为女子的火堆边还搁了一大包的行李,其中一截小锅赫然露在外头。
慕禾不动声色,捡着干柴,看女子二话不说的将那一口将好可以煮两三人份汤水的小锅从行李中扒拉了出来,跑去溪边温珩的身侧,洗了洗锅,讨好一般的递给他。
温珩接过,留下一条鱼放在近水的鹅卵石边,道了句谢便走回来了。
青衣女子捧着鱼,兴冲冲涉水的朝书生跑过去,愣笑出了一份绝地逢生的喜悦,”书林啊,我们有鱼吃了!”
慕禾生好火堆之后,还在费心挑选着烤鱼的棍子,由于是背对着火堆那边,便根本没注意到温珩的动作。
只待一阵后,青衣女子连连感慨道,“怎么,你家娘子身体不大好么?恩,那是应该喝汤补补,就是可惜了这么好吃的鱼。我那还有些佐料,给你捎带拿点啊。”
慕禾听罢这话回过头,不敢置信的看见火堆上架起的锅,以及锅里端端平稳的溪水。脑中一卡,一手并着两根挑选好粗细的棍子,走过来,“这鱼要放到水里头煮?”
温珩点点头,瞧着她手中提溜着的烤棍,想笑又忍着,平静道,“恩。”
慕禾腹诽他这也是够狠的,才两个月就准备限制她的饮食,虽说烧烤的食物的确不很好,怀孕期间要尤其的注意,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