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彦章张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谁又能想到他们会在此等情景下见面,葛从周看着眼前已经有了些沧桑的谢彦章,心下轻声叹息,当他在此处见到这个名下最优秀的儿子时,莫名感慨就弥漫了整个心头。
面对曾经最为熟悉之人,却无言以对。最后还是谢彦章主动上前,一边为他解去绳索,一边轻声说道:“大帅曾言,不会让孩儿出现在宣武军面前,所以才未能随军前往宋州,孩儿让父亲受了委屈。”
葛从周一脸沉默,就在谢彦章完全解去他身上绳索,却突然说了句谢彦章呆愣住的话语。
“李悍虎真的……真的在尚未攻打晋军之时,就已经知道……知道老夫今日受辱之事?”
葛从周张口欲要说“为父”,最终还是成了“老夫”,谢彦章心下一阵苦涩,看着头发已经花白的“父亲”,想要开口劝慰,最后却是深深叹息。
“唉……”
听到这声深深叹息,葛从周整个人顿时萎靡不振,再无之前勉强装出的刚强。
谢彦章叹息道:“大帅一开始就知道李克用最后会选择退避蔡州,绝不会与我军死战到底,也知徐州军会在我军陈兵宋州边境之时,定会出兵抢占宋州之土,而宋州朱友裕也会在我十万大军前退走,或许……”
“或许只有父亲……才会想着迎击徐州之兵吧?”
谢彦章一想到今日之局全在那人嘴中,想要欺骗自己,欺骗眼前老人,最后也只是无奈叹息。
看着眼前老人花白头发,见他空荡荡一条衣袖,突然鼻头一阵酸涩,谢彦章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胸中悲戚。
“父亲,今时今日,再也不是你我可以决定得了,还是……还是交给大帅吧。”
葛从周一阵沉默,抬头看向无数正准备离开洛阳的百姓,突然有些迷茫起来,他不知道这些年来南征北战为了什么,以前所作所为究竟是否真的还有意义?
神情萧瑟、迷茫的他站在营门前许久……
一声令下,尽管杨复恭心下还是有些恼怒,但是都到了如今地步,想要恼怒,却又能奈何?最后还是不得不竭力安置百姓北返之事。
李思钰就是营州军的神,作为营州军的缔造者,他的话语就是至高无上命令,许多人对于努力许久,却一日全都成了泡影而惋惜,可还是毫不质疑跟随在他的身后。
参谋部是个特殊的存在,在战阵之上,他们几乎没有任何话语权,但是,在这种动辄数十万百姓迁徙之事,参谋部却显露出他们无可置疑的地位来。
尽管这些百姓中夹杂着无数低级官吏,可当真正大迁徙时,所有刚刚为官不久的官吏们却不知该如何插手其中,反而经历过一次大迁徙的狗子孙昭却应对自如,这几乎就成了另一个营州百姓大迁徙模板。
关外营州穷苦,一般很难行成数百人的大型村落,大多只是数十人的小型村寨而已,当时撤退时又比较恐慌紧迫,故而李思钰只是简单粗暴的以万人为单位,而中原土地肥沃,村落也远不是营州可比,宗族之强势更是不可与之相较,但是孙昭不管不问,依然粗暴的以万人为伍,以千卒为首,或是帮助弱小妇孺赶路,或是强力打压不满捣乱之奸民。
一开始是极为混乱的,鸡毛蒜皮之事更是多如牛毛,但打乱后的百姓经过一段时间后,反而逐渐有序起来,逐渐成了一个个庞大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