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当年那个与淮阳王李道明在大非川争锋的葛尔钦陵的葛尔?”杨复恭诧异问道。
李思钰看着杨复恭一脸诧异,无奈点了点头。
“正是葛尔钦陵的后人。”
杨复恭深吸一口气,微微点头,说道:“怪不得我儿会如此,怪不得我儿会将刚降没几日的吐蕃番骑全送与了书瞳,怪不得我儿会让他一个无舌之人领兵前往会州。”
杨复恭是朝中老臣,在枢密院也是一方大佬,朝中一些隐秘之事不可能瞒得过他,当李思钰说起书瞳是葛尔家族之人时,他就知道是个怎么一回事儿了。
李思钰说道:“每当中原动荡,草原必会崛起一个强大胡族,先秦时的狄戎,两汉之时的匈奴、鲜卑,魏晋时期的五胡,乃至如今已经半残的鲜卑,更不用说与大唐争斗了数百年的吐蕃。”
“如今中原又是动乱之时,吐蕃与大唐一般四分五裂,想要再称雄天下,势必难如登天,但此时的吐蕃终究未曾完全衰落退出西域,而此时可为中原今后之敌的胡蛮,以孩儿看来,党项若是其一,回鹘则当为其二,故而孩儿才令书瞳领兵前往会州,收拢他们葛尔家族曾经的族人,其一是牵制吐蕃人侧翼,为秦州、凤翔府减轻压力,让两者间厮杀时日更久,让两者实力消耗更多。其二则是阻住党项人西向争夺西域,避免今后党项以此做大难制。”
“因为会州此时尚弱,书瞳无论所领的数千番骑,还是已经失了数十年联系的会州,若想收拢人心亦非短期内可成,此时的会州尚弱,还无法独立抵挡吐蕃、党项人倾力一击,故此,孩儿已经令第一近卫骑军随王行约北上夺回庆州,一旦庆州夺回,在党项人腹心之侧就安插了一柄利刃,党项人就不可能不顾近身之危而西击会州。”
“孩儿以此可为会州、书瞳争取更多时间。”
杨复恭与李思钰相处了这么久,对他的胡闹很是无奈,但在谋略天下的计策时,他是极为佩服的。之前李思钰在凤翔府,在那些降卒番骑上的处置上,他很有些不解,连他都有些想不明白,洛阳朝廷更是为此吵翻了天,可如今听到李思钰完整解释,杨复恭再一次被深深震撼,这不只是简简单单为了大唐,更是为了数百年后之事谋划。
从李思钰的解释中,他可以想象到李茂贞的无奈,想象到翰德、李思谏的无奈。因吐蕃番骑被围被俘,李茂贞不得不用命去堵住本该联手的吐蕃人进攻。
翰德同样没有选择,他也不得不拼死进攻秦州、进攻凤翔府,可是,李思钰在他身侧又给他放了一个不得不重视的敌人,这让翰德无法倾力与凤翔府厮杀。
党项人呢?党项人同样极为无奈,东面有逐渐强大的汉八部虎视眈眈,南面不是道路南行的山岭,就是强大的营州军,能够扩张之处也只能向西,可是如今李思钰又要堵住西面道路,把他们死死困在夏州一地。
杨复恭深深感叹,他有时很为感到自己幸运,竟然白得了这么一个厉害的儿子来,他不敢想象,若是与之为敌,如今的自己又该是什么样的一副光景。
两人如散步一般,一边前行,一边说着话语,李思钰又把孟浩之事解释了一下,杨复恭心下也知道,无论孟浩是否救下那些人,孟浩本身都无任何过错,他也就是想用孟浩来敲打身边这个胡闹胡为的小子罢了。
当李思钰说起杨守亮、杨守忠这些义兄们时,有些忧愁道:“阿父,义兄们可是有些恼了孩儿,您老可不能不闻不顾啊!”
杨复恭心下对杨守忠、杨守亮有些不满,冷哼一声。
“哼!一群混账东西,本事没三两重,尚还未刚刚脱了凶险,竟然混账到了想要夺了我儿之卒,越来越混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