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仲德正在翻看着账册,这些账册是此次出征的所有物资,李思钰把这件事情交给了他来做,这些事情他不喜欢别人插手,要一一对照之后,他才能安心。
正在忙碌的裴仲德突然感觉有人在掀动帐帘,急忙拿起一张纸夹在账册之中作为标记,并且合上账册,处理了这一切,这才看向厚重的帐帘。
或许是灯光就在眼前的缘故,裴仲德并未看出来进来的是何人,只是皱着眉头有些不悦。
等裴贽来到近前,裴仲德这才发现是何人。
裴仲德开口道:“这么晚了,敬臣怎么还未睡?”
裴贽拉过一张凳子坐在裴贽身侧桌案前,叹气道:“睡不着,本想着去行乾那里问问他有几成把握击败河对岸的宣武军,谁料到……呵呵,不去还好,去了后更加睡不下了。”
“哦?行乾难道说了什么让敬臣担忧之事?”
听了这话,裴仲德正色了起来,忙收拾了一下桌案,摆出两个酒盏,从一个包裹里拿出一个小瓷瓶来。
裴仲德一边小心倒着酒水,一边解释道:“这酒很烈,是行乾弄出的。”
酒水在裴仲德打开塞子后,酒香就弥漫了整座帐篷,裴贽嗅着浓烈的酒香,叹气道:“这酒之前还是从杨复恭那里喝了一些,很烈的酒。”
裴仲德点了点头,说道:“这酒的确很烈,据行乾所说,这酒要埋在地下数年才更加醇厚,那才是难得的好酒。”
“不过敬臣到底从行乾那里听到了什么,竟然会让你如此?”
裴贽叹息一声,道:“本想着只是想听听那小子如何应对眼前之事,要知道对面的朱小子可不简单,更何况身边还有老奸巨猾的刘寻。”
裴仲德点了点头,不过随即笑道:“放心吧,行乾可不傻,算计很深,只要他动手,必然会考虑的很细的,无论对面如何应对都很难逃脱。”
说着,裴仲德不由笑了起来,笑道:“要我说,对面最好的法子就是缩在一起,然后与行乾进行谈判,这样还好些,毕竟实力没损失,还有资格进行谈判,若要分兵反而会坏事。”
听了这话,裴贽一时压下心中想要找人说出心中之事,反而对裴仲德透露出的信息敢了兴趣。
裴贽开口道:“文达可是知道些事情?”
裴仲德笑了笑,不置可否道:“此乃军密,不可多言,否则你我可都是要被处斩的。”
说着裴仲德摇了摇头,笑道:“放心吧,无论对面的宣武军如何选择,最后都讨不了个好。还是别说这些,说说你敬臣是怎么回事?难道行乾又发疯了不成?”
裴贽得不到消息,叹了口气,但是他没有责怪这位二弟,反而觉得这应该是件好事,想到这里,把今日在李思钰那里听到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最后叹气道:“行乾这小子可是给我裴家出了个难题。”
裴仲德听到一半,心下就已经忍不住惊颤了起来,强忍着心中惊骇听完了所有事情,脸色红白不定,最后叹气道:“以我为三州总督,敬臣在朝廷,按照行乾所说来看,明显是把我裴家推到杨复恭之下第一人了,估计之后杨复恭除掉神策军各都头统领后,极有可能会把神策军交与敬臣手里,如此一来,你我就成了陛下敌人,这……”
裴贽沉默了下来,良久才说道:“文达,你觉得若不如此,假若这三州交给陛下,神策军也任由陛下处置,陛下当如何?”
裴仲德在李晔身边时间要长些,对李晔了解的要更深、更透彻。
听了这话,裴仲德眼睛轻轻合上,双手拢在衣袖中,看到自己二弟这般模样,裴贽知道,二弟现在认真了起来。
裴贽与裴仲德一般无二,闭眼静等裴仲德思索。
火烛在啪啪炸响,烛火一明一暗,轻轻晃动的烛火,他们的身影也在帐篷上微微晃动。
裴仲德睁眼,看向两鬓白发的裴贽,一脸正色道:“我若不做这三州总督,不说行乾必然会另选他人,行乾既然需要一个稳固的后背来平定关中局势,打造一个稳固的关中,就需要有人挡住河东李克用和河南朱温。”
“这还只是其一,其二必然是想着今后稳固关中和夺取川蜀之后之事。关中自古就是帝王霸业之地,如同当年强秦,一旦关中稳固,就需要夺取川蜀之地以增其赋税,进而是河东与河南,之后则北上攻取河北,一旦北方平定,江南之地自平!”
“所以这三州就是为今后夺取河东、河南做准备的,行乾必然不会坐视朝廷胡来,任命他人!”
裴贽点了点头,在李思钰说出那些话语后,他就知道那个高大无须、年轻的吓人的关外李悍虎,决对是不允许他人胡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