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芝一下子急了:“怎么会这么严重”
她声音陡然加大,把陈越吓了一大跳。
捂着胸口想说沈芝两句,却见刚才还笑意盈盈的姑娘眼睛都红了,心里琢磨顾浔肯定是怕了沈芝担心尽量往轻了的说,他当久大夫也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耿直地道:“从前顾浔的腿能恢复分,如今恐怕只有四五分了,这几天你看着和从前没差别,只是他那毒是慢性毒,潜伏在身体里,还是不可逆的,过几天你就能发现顾浔不拄拐杖不行。”
说完,基于经验,又给了颗甜枣:“不过也不是很大的事,不需要坐轮椅。只是一到阴天雨雪,恐怕会疼,再然后受不得寒冷暴热,好好养着也不是大事。”
沈芝简直要跳起来了,这比上辈子的结果还严重,上辈子顾浔的右腿伤好之后的确有些问题,可没到这种地步,若是好生养着,他还怎么上战场,战场可不是养腿的地方。
其实战场上刀剑无间,金戈铁马,危机四伏,顾浔还喜欢身先士卒,沈芝不太想他去。
可是,这是他的抱负。
有生之年,驱除蛮胡,尽我所能,护边境四平,再无狼烟。
所以尽管危险尽管坎坷,沈芝从不阻止他。
顾浔很与众不同,他天生贵胄,见过世间奢靡,见过人心肮脏,见过权谋倾轧,可哪怕他见识了所有掩在浮华盛世下的丑陋,却依然不改初心,原为利刃给天下太平。
沈芝不死心地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陈越面色为难,想了半天眼睛一亮,可很快他摇了摇头:“办法倒是有一个,但,唉,不提也罢。”
“是什么”
第42章
陈越摇摇大脑袋道:“这病能不能治好,和伤势有关,最核心的却是大夫。老子医术就这样,可有个人相传能起死回生,妙手回春,若是让他给顾浔瞅瞅,说不定他的腿还有救。”
沈芝紧张到心快蹦出来了:“是谁”
“孙遇光。”陈越说:“不过也不知道他现在活着还是死了,而且就算是活着,也不知道人在哪儿,所以我这说了等了没说。”
这人出生太医世家,他自个儿也是顶厉害的大夫,按理等父亲退了他就可入太医院,哪想到孙遇光三十上头,父母意外双亡,他也没了当太医的心,去云游天下。
早几年,陈越碰到过他一面,他自认是难得名医,却不敌对方。既然他比他医术好,他能治到五六分,孙遇光怎么也有七八分,抑或更多。
只是,这人在哪儿啊。
当年相见时,那老头医术是不错,可浑身全是病,说不定已经一命呜呼了。
沈芝定了定神:“他能治好表哥的腿吗”
陈越砸吧砸吧嘴:“应该治的比我好。”
沈芝听后,朝陈越道谢,离开。陈越叫住她:“既然来都来了,趁机我给你开两副药拿着。”
沈芝心不在焉,楞忡地道:“我没病啊。”
陈越上下扫视沈芝一遍:“郁结于心,思虑过慎,夜班多梦,来,再伸出舌头给我瞧瞧。”
沈芝没什么大反应,旁边的月桐急道:“大夫,很严重吗”
陈越边写方子边摇头:“不太严重。”他望着沈芝:“你个小丫头一天到晚想什么呢,别把身子熬坏了,现在问题轻,是因为我发现的早。”
沈芝苦笑了声:“我记住了,陈大夫。”
陈越大粗手掌放下纤细的毫笔:“记得没用,你得去做。”
沈芝还没说什么,月桐如临大敌地道:“小姐,你一定要跟着陈大夫的话做啊。”
辞别陈越,月桐拎着两包中药跟着沈芝上马车,问坐在车厢不发一眼的沈芝道:“小姐,我们现在去哪儿”
“去齐王府。”
马夫得令后,持马绳驾车离开,沈芝忽地叫住他:“直接回国公府。”
回国公府后,沈芝在美人榻前枯坐半晌,最终提笔写信,她踟蹰再三,润笔数遍,最后送出去的信倒是很简略,唯七字耳。
“骗子,大骗子顾浔。”
金钩铁划,有种坑兵坟马的汹汹气势。
顾浔打开那信便惊讶了,翻来覆去看了数遍,最后依然只得到一个信息,小丫头生气了,而且还不仅仅是一点生气。
外面金乌西垂,到处都是金漫漫的一片,后窗处的竹林枯败日久,了无生息,此刻却像是造了金身,斗志昂扬地发起火里。
顾浔将信纸放在桌上,提笔解释,写了一半,手僵在原地,半滴墨自毫毛上凝聚下垂,宣纸上凝出小小的墨点,墨点渐渐晕染开来,变成墨团。
其实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他的确骗了小姑娘,当得起大骗子三个字。
有明进来奉上第二封信:“世子,表小姐又送来了一封信。”
顾浔瞧见信封上的大骗子顾浔五字,扫了眼有明,有明鼻观心眼不动搁在顾浔案桌上。
有明退出去后顾浔打开信,依旧简略。和从前动辄三四张娟秀小楷字迹一笔,很是高冷。
“辰时,蒙珠坊。”
得了,比上封信还吝啬,五个字。
沈芝不去齐王府的原因很简单,在顾浔的地盘质问他时没气势,当然这只是原因之一,若是在齐王府哪怕是去顾浔的书房见顾浔,嬷嬷总会在院门口等着。她今日写信旁敲侧击问过沈芷兰了。
沈芷兰告诉他,顾浔好啊。所以沈芷兰也不知道顾浔的药膏被人掺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