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玛和奈特利的婚礼温馨而浪漫, 观礼之后,裴湘就坐上马车离开了海伯里,她还需要去伦敦参加好友爱丽丝和诺顿的婚礼。
自从在韦茅斯分别后, 爱丽丝和诺顿之间的感情日益加深。两个月前, 诺顿求婚成功, 如今, 他即将和心爱的姑娘在圣坛前许下一生一世的诺言。
裴湘抵达伦敦后, 没有如同往常那样借住在里约子爵府, 她一下马车就被准新娘“抢”到了范莱尔家。既紧张又兴奋的爱丽丝·范莱尔急需裴湘的陪伴, 她有一肚子的悄悄话要和闺蜜讲。
“阿黛勒, 你怎么不早点来?上帝呀, 当我答应诺顿的求婚的时候, 我多希望你能在我身边呀,我特别需要你的鼓励和祝福。”
裴湘一边帮爱丽丝检查婚礼那天需要佩戴的珠宝, 一边笑着打趣道:
“既然这么需要我,你怎么那么快就答应诺顿的求婚了?我听范莱尔夫人说,诺顿的十四行诗还没背诵完呢, 你就心急地喊‘我答应’了。当时要是有牧师在场,你说不定立刻就拽着诺顿发誓了。”
“哎呀哎呀,妈妈怎么什么都说出去了, ”爱丽丝捂着微微发红的脸蛋儿,用撒娇的语气抱怨道, “我偷偷告诉她求婚细节的时候, 她明明答应我要保守秘密的。阿黛勒,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你可不能和我妈妈一样笑话我。”
裴湘眨了眨眼:“那得看你怎么贿赂我了, 我这人的记性一会儿好一会儿坏的。”
于是, 裴湘得到了一大盒爱丽丝心爱的杏仁蜂蜜薄饼干。
红茶端上来的时候,裴湘打开了饼干盒子,在袅袅茶香和蜂蜜焦糖的甜美味道中,两个女孩子相视而笑。她们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在科伦德尔夫人女校求学时的日子,温馨而惬意。
同一时间,准新郎也和自己的挚友威廉·格兰特聚在一起消磨时间。
两人先在桌球室内打了一局,而后便在休息室外的露台上坐了下来,一边喝酒一边闲谈。
诺顿说了一些婚后的安排,猛然发现今天的威廉格外话多,几乎回应了他的每一句话。
“嘿,威廉,你怎么了?你往常都不怎么搭理我的唠叨的,今天竟然这么捧场。你是在替我紧张吗?”
威廉愣了一下,随后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你自己都不紧张,我怎么会替你紧张?诺顿,我的朋友,恭喜你即将进入一个崭新的人生阶段,祝福你。”
诺顿咧嘴一笑,举起酒杯碰了碰威廉的杯子,之后一饮而尽。
“那你为什么这么不对劲儿?”诺顿放下酒杯,继续刨根问底,“难道是因为太高兴了?哎呀,威廉,我真没想到,我在你心里竟然这么重要,嘿嘿。”
威廉摇了摇头,低头喝酒,沉默不语。
诺顿眼珠子一转,就大概猜出了威廉反常的真正原因。
于是,他试探着问道:
“威廉,上午见到阿黛勒的时候,你怎么一直站在角落里?你当时在想什么?我还以为你会第一个上前和阿黛勒打招呼呢。”
威廉沉吟片刻,选择和好朋友诺顿说些心里话。
“之前……夏洛蒂姨妈和我谈话,她指出,为了支持西奥多的事业,我父亲极有可能把大部分的私产留给他,这等于是将格兰特家族的总体财富一分为二,是不太明智的。所以,她建议我慎重对待自己的婚姻,以应对不太乐观的前景。”
诺顿摸了摸下巴,低声道:
“我妈的意思是,如果你未来的岳父足够位高权重的话,格兰特大人自然要顾虑对方的看法。当然,即便格兰特大人一定要平分家产的话,你未来妻子带来的丰厚嫁妆也能弥补这些损失,继续保证下一代里约子爵府的体面阔绰生活条件。”
“这确实是夏洛蒂姨妈的想法。”威廉淡声道。
“但你却不太同意。”诺顿了然。
威廉语气严肃:“我父亲接手格兰特家的祖产后,通过自己的努力让资产翻倍,才有了如今的财富。我是他亲自教导长大的继承人,从十几岁开始就跟在他身边学习,若是不能靠自己的本事把格兰特家族发扬光大,还不如让西奥多继承这份家业。”
诺顿当然理解自家兄弟的骄傲,同时,他也深知威廉心中的压力。
西奥多是家中次子,从来没有得到过里约子爵大人的特别教导,但却在大学还未毕业的年纪里,硬生生地靠着自己闯出了一番天地。
两相对比之下,难免有些人会在私下里嘀咕,认为作为兄长的威廉·格兰特能力平庸,不如弟弟西奥多有才华。
“也不知道西奥多那小子是怎么得到沃尔波尔伯爵的青睐的。”诺顿嘟囔了一句。
威廉的眼中划过一丝羡慕,他轻声道:
“我倒是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西奥多从小就招人喜欢,我们仨几乎是同时认识阿黛勒的,甚至,我们还要更早一些。但阿黛勒就喜欢和西奥多一起玩耍,每次你和西奥多斗嘴,阿黛勒都会帮西奥多。”
诺顿翻了个白眼:“不仅阿黛勒喜欢帮西奥多,你不也是总是偏帮那小子吗?”
忆起童年趣事,威廉忍不住弯了弯嘴角,那真是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
“哎呀,说起来,我也一直想要好好问问你呢。”
诺顿忽然一拍手,好奇地望向威廉:
“既然你不同意我妈的那些想法,怎么一直没有向阿黛勒表白求婚呢?兄弟,从阿黛勒参加第一场舞会开始,你就动心了,我一直等着你俩的好消息呢。可是,这一年年匆匆而过,你却一直什么都不说。”
威廉叹了一口气,剖析道:
“我之前也没有想透,一直犹豫不决。其实不用夏洛蒂姨妈特意强调点明,我便十分清楚,我应该慎重对待我的婚姻。不仅从经济方面考虑,还得从社会地位方面斟酌一二,如果让阿黛勒成为里约子爵夫人,确实没有什么不妥的,可是……说实话,也不会带来更多的利益。当然,我是指在家族层面上,阿黛勒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说,她是最合适的妻子人选。”
说到这里,威廉的眼底浮现出一抹柔情,他喝了一口酒,继续说道:
“我之前考虑了许多,直到西奥多异军突起,俨然成为了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我忽然意识到,我把自己看得太重了。其实,我没必要把整个格兰特家族抗在自己的肩头上,甚至自大地认为,除了我,谁也不能担起壮大家族的责任。
“你看,我的兄弟西奥多已经长大成人了,他也是一个格兰特,他能做得更好。诺顿,我在感到有压力的同时,也觉得异常轻松,这很矛盾吧,但我想你能理解我。”
诺顿点了点头:“既然你已经想开了,在韦茅斯的时候就该有所行动的,那里碧海蓝天,多适合展开一段热烈浪漫的恋情呀。”
威廉对着诺顿歉意地笑了笑,坦白道:
“我那时候对你有些误会,我以为你也在追求阿黛勒,所以就再次迟疑了。”
这个理由让诺顿张大了嘴巴,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威廉,惊讶过后立刻反驳道:
“我和阿黛勒?这怎么可能?我早就知道你对阿黛勒的心思了,怎么会和你争抢?况且,我一直把阿黛勒当成妹妹的,她知道我所有丢脸的糗事,我怎么敢娶她?”
“我知道,诺顿,我的朋友,我向你道歉,”威廉真诚地望着诺顿,“原谅我吧,原谅我因为爱情而失去了理智。我该更加相信你的,可我却让嫉妒和患得患失蒙蔽了双眼。”
诺顿觉得今天的酒有些喝多了,他揉了揉跳疼的太阳穴,半晌才出声道:
“威廉……我要是没有猜错的话,你之所以会误会……是因为我那时候总是围着阿黛勒询问爱丽丝的事情,所以,嗯,你才会产生了错误的认知。”
威廉微微颔首:“回到伦敦之后,我就反应过来了,诺顿,我为我曾经的怀疑向你道歉。”
诺顿这次真的有些生气了,他微微冷下声音:
“威廉,先不提你对我的误会,因为我知道,陷入爱情里的人确实会犯糊涂。我只问你,当你误会我喜欢阿黛勒之后,为什么没有光明正大地竞争,反而默默退却了,你在成全所谓的兄弟情谊吗?”
威廉苦笑,默认了好友的猜测。
见此,诺顿烦躁地扒拉了几下头发。
“威廉,你这样不行,真的,”他忽然起身,郁闷地踢了一下桌腿,“你这样永远也追不上阿黛勒!上帝呀,我一直以为……只要你开口表白了,你们就能在一起了,我都想好做你们孩子的教父了。可是、可是,威廉呀,我现在几乎可以肯定,如果你不尝试着做出改变的话,阿黛勒绝对会拒接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