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湘和冯怡薇抵达万梅山庄的时候, 发现山庄四周一片平和,巡逻守卫秩序井然,神态镇定, 并不曾发生冯怡薇想象中的混乱。
此时,冯怡薇已经卸下了一路上的易容伪装,恢复成原本的真实相貌。
她从马车上下来,看到守门护卫惊讶意外的表情,略微紧张地捏紧了拳头。
“庄主呢?”
“夫人?”护卫愣了一下, 随即惊喜地一抱拳, 连忙道, “夫人,您回来了, 庄主就在庄内, 今日不曾出门。”
冯怡薇深吸了一口气, 极力保持平静地问道:“我离开这些天, 万梅山庄内一切可好?”
“一切如常,夫人。”
“好, 我知道了,”冯怡薇悄悄松了半口气, 她回头看着裴湘道,“裴大哥,我们先进去吧,这一路上多亏了你。你对我有救命之恩, 请一定先在山庄内多住几日,让我、让我们夫妇二人尽尽地主之谊。”
裴湘微微颔首, 跟着冯怡薇走进了万梅山庄。
绕过一处嶙峋假山, 就见一位身着蓝色锦袍的俊朗青年匆匆而来, 他的目光直接落在冯怡薇的身上,眉梢里是藏不住的喜悦和思念。
“怡薇,你回来了!”
冯怡薇看到迎出来的夫君,同样喜悦异常,她似乎想冲过去,不过刚刚迈开腿,就止住了动作。
“夫君,你、你近日如何?”
西门深没有立刻回答冯怡薇的问题,他大步向前,把妻子拉到身前认真打量,片刻后,才说道:
“怡薇,我在庄内一切都好。你呢,怎么不提前送封信回来?好让我去接你。”
亲眼见到完好健康的西门深,又亲耳听到他说自己很好,冯怡薇一直提着的心才彻底落定,可是忽然间,她又觉得委屈起来。
冯怡薇悄悄挣开两人交握的手,故作轻快地说道:
“夫君,我还没有给你介绍裴大哥呢,我这次顺利回来,多亏了裴大哥一路相陪和尽心保护。裴大哥,这位是我夫君,西门深。夫君,这是裴晓峰裴大哥,裴大哥武艺高强,为人诚恳仗义,绝对不负侠义二字。”
在冯怡薇放开手的瞬间,西门深轻轻皱了皱眉,随后又听到妻子向他热情介绍一位来历不明的男人,西门深心中升起淡淡的防备。
但是表面上,他露出客气温雅的笑容,朝着裴湘抱拳问好。
裴湘同样笑得爽朗大方:“西门庄主,幸会幸会。”
几句寒暄之后,三人移步到会客的正厅。
一盏茶的功夫,西门深已经从冯怡薇的口中得知了她这段时日的惊险遭遇。听闻妻子两次命悬一线,身边护卫全都丧命,他惊得脸色苍白,双手微抖。
那不是胆怯懦弱,而是发自心底的后怕和惶恐。
“煞影阁……”西门深捏碎了茶杯。
他霍然起身,朝着裴湘深深一拜,眼中再无防备之意。
裴湘连忙回礼。
西门深没有说什么冠冕堂皇的场面话,而是直接给出承诺,以后但凡裴湘有用得着万梅山庄的地方,尽管开口,他绝不推诿迟疑。
裴湘收下了这份诚意十足的承诺。
“夫君,你没有收到信吗?”
“怡薇,你带着人离开的时候,我特意交代了跟你离开的侍卫,让他们每三天报告一下你的行程。但是,从你打算坐船去飞仙岛开始,我就再没有收到你的信了。我以为、以为你发现了护卫们偷偷写信汇报的事,不让他们写信给我……”
裴湘一挑眉,心里默默算了算时间,从冯怡薇上船去飞仙岛开始,一直到她如今平安归家,这中间可不是短短几天。这么长时间没有收到妻子的讯息,也没见这位西门庄主着急啊。
冯怡薇显然也想到了这件事,她的笑容变得浅淡了许多。
西门深却没有察觉到妻子的情绪变化,他眉头紧锁,注意力全在自己为什么没有收到信这件事上。
“夫人,信件在中途遗失的可能性很小,应该是有人在捣鬼,他们拦截了你写给我的信,从而弄清楚了你的位置,才让煞影阁的杀手去追杀你的。”
冯怡薇明白西门深此时思考的东西才是重点,关系到她自身的身家性命,但她依旧意难平。
忍了忍,冯怡薇终于开口问道:“夫君,你最近在家中忙些什么?”
西门深仍然在思考哪个环节最容易出现疏漏,耳中听到冯怡薇的问题,心不在焉地说道:
“宁儿表妹最近发现了一本前朝御医的手札笔记,里面有几个残方很有意思,我正试着复原出完整的药方。”
裴湘看了一眼冯怡薇勉强的笑容,又看了一眼毫无所觉的西门深,无声叹息。
她笑着岔开话题,故作神秘的询问西门深:
“西门庄主,你不想知道那封丢失的信中都写了些什么吗?”
西门深目露疑惑。
裴湘示意他去给冯怡薇把把脉,检查一下身体。
片刻后,西门深兴奋得脸都红了,他朗笑几声后,忍不住当着客人的面抱了抱妻子。他其实早就想这么做了,无奈一直有人打扰他们夫妇二人的久别重逢。
被嫌弃的裴湘无奈地摸了摸鼻子。她直接说了一声旅途疲惫,想要先去休息休息。
随后,也不等这对小别胜新婚的夫妻亲自安排她的住处,径直找了山庄的仆人,请他帮忙领路去客房。
第二日傍晚,西门夫妇设宴款待裴湘,裴湘注意到冯怡薇恬淡柔和的笑容和西门深眼中的振奋,就以为这对夫妻把心事说开了。
她本来就没打算过多插手别人夫妻间的感情问题,所以就没有进一步关注观察。
席间,西门深谈起那封丢失的信函,神色有些凝重。
“初步调查,信函没有在半路遗失,而是庄内出现了纰漏。那封信应该是送到万梅山庄后被拦截下来的。”
“这么说,庄内的下人中有人见过那封从飞仙岛寄来的信了?”
西门深摇头:“无人亲眼看到。”
裴湘惊讶:“既然如此,庄主是怎么确认的?”
西门深给裴湘倒了一杯酒,才慢慢说道:
“说来也巧,奉我命令‘偷偷’报告夫人行踪的那名护卫,和庄内的一个丫鬟有些私情,而那个丫鬟已经说给了别人家,所以,两人的交往非常隐秘。那名护卫在外面久了,就没忍住相思给情人寄一封信。那封信……是和飞仙岛上的汇报信函一起寄回来的。当然,收信人不是那个丫鬟,而是另外一名护卫。”
裴湘疑惑挑眉,冯怡薇温声解释道:
“他和收信的护卫交情好,临行前嘱托过那名护卫,若是发现他寄回来的信件封面上有一抹红痕,就请对方把那封信偷偷转交给那名丫鬟。
“那名侍卫收到信的时候,送信的小厮还嘀咕了一句,说写给朋友的信比写给庄主的信还厚,又都走公中的账目和加急的渠道,小心被管家知道了罚钱。”
裴湘瞬间了然:“那个小厮的话表明了,来自飞仙岛的两封信都已经寄到了府内,不存在半路遗失的可能性。”
西门深点了点头,补充道:“那个小厮专门负责收发庄内的信件。他嘀咕那一句后,那名侍卫马上就给了他一点碎银子,请他守口如瓶。”
“西门庄主刚刚说过,庄内无人亲眼看到飞仙岛来信,是不是说,那名小厮出事了?”
西门深叹了一口气:“是的,他把信交给那名护卫后不久,就被人发现死在了屋子里,据说是忽然痼疾发作抽搐而亡。”
冯怡薇给西门深倒了一杯酒,转头对裴湘说道:
“那人意外亡故后,屋子里的信件就被其他几名仆人收走了,他们都说,那日的信件中并没有发现飞仙岛的来信。”
裴湘又提出了一个疑点:“按理说,有信寄到,应该第一时间递送主人家的信函的,然后才轮到庄内其他人的私信往来,那名小厮怎么先给那名护卫送信去了?只是为了敲诈一些好处吗?”
西门深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喝了一口酒才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