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跑到跟前的沈珍珍拉连忙道,“人家看大兄回来太激动了,哪里还顾得上嘛。”
“瞧瞧,再过几日,等二郎三郎回来,我这清静的耳根怕是又是不得安宁咯。”
“母亲,口是心非,每日都念叨阿兄们,偏偏说出这样的话,珍珍可不信。”
“你看看,你妹妹现在那小嘴多伶俐,读了点书,小脑袋里的弯弯是更多了。”
沈大郎摸着妹妹的头,笑得一脸灿烂,回到了家的感觉是那样得窝心,感觉真好。
沈二老爷晌午回府看到自家大儿自忘不了考校一番,对于大郎的表现颇为满意,心里暗想,“可要给长兄去信说说大郎的长进,让他和母亲也高兴高兴。”
这往年的腊八节,沈二夫人都使自己的厨娘们熬了腊八粥来喝,今年也不例外,看着五颜六色的豆子,沈珍珍馋得直流口水,趁母亲不注意偷尝一口,这可给烫得舌头麻了,连眼泪都激了出来,看得沈大郎直笑,偷偷对珍姐说,“我看妹妹学了礼仪是用在应付外人上,这内里啊你还是那个淘气的样!”一家人在腊八这天喝了腊八粥图了个吉利。往年在西京,腊八过了之后,一家人就要急忙开始准备过新年了,各种年货的采购都要一一列清。今年,这在扬州,沈府就那么些个人,自然是没有那么多事情要办的,因此沈二夫人倒是不紧不慢地置办年货。
待到十二月下旬,夏娘子告辞归家,沈家人就等着沈二老爷再过几日去将双生子接回家,这一家可就真的团圆迎新了。
哪里想到没过几日,双生子自己回家来了,可叫一家人吃了一惊。沈二夫人这一看,忙问,“你二人是何如回来的?”
三郎跳着说,“阿娘可不知,我兄弟二人与那萧小郎君交好,昨日我们一早拿到先生的考评,他见我二人十分想家,便使了府上的下人驾马车送我们回来了,还给我们准备了很多吃食。”
二郎随即附和道,“是啊,刚说让那驾车的小哥进家喝杯煎茶,没想到那小哥说是赶着回去,这又急匆匆地走了。”
沈二夫人这一听萧小郎君这称呼,立刻明白这必然是儿子的同窗了,嘱咐道,“那你二人日后可得好好感谢这位小郎君。”
二郎随即点了点头,“母亲放心,儿知道了。”
三郎不由得道,“阿娘可不知,那萧小郎君可是大方,不愧是萧氏嫡支。”
沈二夫人一听,内心倒是记住了这位萧小郎君,暗想,以后可要细细问问。
沈大郎领着沈珍珍来到院子,四个孩子一见面,哪里管什么年纪和礼仪,都拥在一起,大笑着,好久不愿意分开。沈二夫人看着这感情好的四兄妹,心里颇为欣慰。苏姨娘看到这一幕点了点头,暗想,“小娘子日后必定会有娘家的依靠,跟三位兄长如此亲厚,想来日后三位兄长也是能为她出头的。”这么一想内心就更为熨贴。
有了孩子们的欢声笑语,沈府颇为热闹,随着除夕的临近,府里也渐渐忙了起来,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新年而做准备,一年大大小小的节日,唯这新年才是最为重要的节日。
待到除夕晚上,家中庭院燃起了火堆将庭院照得颇亮,珍姐和三位兄长便准备到院中燃爆竹。下人们拉来捆好的竹子,珍姐抽出几根丢进火堆,竹子发出了噼里啪啦得响声,这就是热闹的爆竹声啦,真可谓是爆竹声声催新年啊。一家人坐在前厅里的榻上等待着子时的到来,小小的珍姐心劲儿是十足的,无奈年纪太小,子时未到已经撑不开眼睛了,沈大郎揪揪珍姐的头发说,“珍珍可别睡着了,要迎新呢。”
珍姐又强打起精神来,待到这子时一到,立刻听见邻里的爆竹声,双生子又跑到院子里燃起爆竹,于是高宗治下的显庆十五年就在众人的爆竹声中到来了。四兄妹纷纷起身给沈二老爷和夫人行礼祝福新年,作为父母的便也给孩子们发了些小金豆子做新年礼图个彩头。
沈二老爷夫妇过了子时便打发孩子们去睡了,家里也不讲究守岁。关键是第二日可是要早起的,这一堆堆的事都得天刚刚亮就要开始。
次日,天还只有蒙蒙亮,珍姐就被丫环夏蝶叫了起来,珍姐揉着惺忪的睡眼,乖乖地穿上了新衣,一层套一层,直到被裹成了喜庆的包子出了屋。她发现大兄在庭院中已经竖起了旗幡,这幡子在新年这一日竖起是有祈福之意。双生子一人拿了一节对联正在门外准备贴对联。三郎看见了珍姐,忙喊道,“珍珍快去拿门神,来给大门贴上。”
沈珍珍高兴地应道,连忙拿着两张门神纸,涂了浆糊,这就给自家大门左右各贴一个门神。笑嘻嘻地对兄长们说,“阿兄快来看珍珍贴得可好?”
三郎笑道,“嗯,珍珍贴得极好,咱们这门上的功夫是做好了,门神加对联,应有尽有呐。”
沈二夫人将一切安置妥当,出了前厅呼唤孩儿们开始了新年第一天的第一顿饭。饭前,一家人需先喝岁酒,也就是屠苏酒。珍姐端着屠苏酒,皱着眉头,似乎觉得对这屠苏酒难以下咽,她去年的时候喝过一次,那个味道实不敢恭维。
沈二夫人轻说,“我们最小的珍姐要先饮屠苏酒,再到你阿兄们。阿娘知道不好喝,可是别小看这屠苏酒,这屠苏酒啊乃是以前天下名医所制,有祛风散寒,避除疫疠之效呢,相传了这么多年,必是有它的道理的。”
珍姐这一听,眼一闭牙一咬,喝下了贺新年的岁酒,紧接着二郎三郎依次喝下,再到沈大郎,一家人按着年龄的大小,最后由最年长的喝完。沈二老爷不禁感慨道,“年年岁岁饮屠苏,不知不觉已而立。”
喝完了酒,这主食汤团就上了食案,珍姐这一看,是一碗碗冒着热气的酸汤水饺,看着真叫人犯馋,汤中飘着饱满的饺子,被高梁醋上了颜色的汤面上飘着些许葱花。珍珍这轻轻咬开,羊肉馅饺子的香气立刻溢出。沈珍珍内心感动地快泪流了,在这寒冷的新年,能吃上一碗这样的饭食真是满足至极啊。
待一家人吃完热气腾腾的饭食,就这开始陆陆续续有沈二老爷衙门的人上门拜年了,一时之间沈府好不热闹。沈家兄妹几个因着过年才能团聚,因此是有说不完的话,笑声不断,也都盼望这新到来的一年家中一切都好,这一日真真是元日新春过新年,沈家团圆欢乐多。
☆、爆竹声声迎新年,各家团圆庆新年 (二)
再说,这陈小郎君带着陈七,一路坐船走京杭水路,紧赶慢赶到达西京已经是十二月二十九晌午了。陈小郎君站在护城河外,看着这人来人往的城门口,再看看雄伟的城墙,竟觉得偌大一个西京城,既熟悉又陌生,无奈心生漂泊感。
陈七雇来了马车,陈益和暗自轻嘲地笑了笑,堂堂一个少年郎,竟也会有了对水独自怜之感,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于是这就上了马车由含光门进城,入宽阔的朱雀大街,一路向东走,直奔安仁坊的长兴侯府。
此刻的长兴侯府,因在官场中的男人们都已经放了假,很是热闹。几房刚用了晌午饭,世子夫人领着宏哥回到自己的院子准备小憩,世子则准备去书房坐坐,忽然下人来报陈三郎回来了,世子点了点头就快步走向了前厅。世子夫人赵舒薇看着那快步离去的身影,冷哼了一声,唤来了前几日刚从娘家带来的侍女香雪。这香雪不过十二岁,不仅带着少女的清丽,还带着惹人怜爱的柔美。冬日的常服尽管裹的严严实实,却将这少女身姿的好轮廓勾勒的极好。赵舒薇暗自点头,觉得自家大嫂挑人这眼光果真独到,不禁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陈益和这厢入了府,穿过前院走向了前厅,没想到父亲大人已站在那里。陈益和连忙一拜,“不孝儿拜见父亲大人。”
世子脸上并没有特别的表情,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此番表现不错,入了长丰书院,不过不可骄傲自满,学习有如水中行舟,不进则退。”
“儿莫敢不从。”
“你祖父祖母大概已经午憩了,去正屋给你母亲请安,回你屋收拾收拾,洗去这一身的风尘仆仆,待下午再去给你祖父祖母请安。”
“是。”
陈益和恭敬地离开了前厅,陈七则被世子留在前厅问话。这陈小郎君一走进世子的院子,紫静就看见了,忙进屋向夫人禀告。世子夫人一边整了整衣角,一边拢了拢头发,抬起头挺起胸,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陈益和走进屋向她行礼,好半会儿没有回应,也不敢擅自抬起身,就这样一直躬身。世子夫人看着眼前少年弯下的身躯,内心暗自得意,“不管你怎么样,都还是翻不出我的五指山。”
“起来吧,这一路辛苦了,你此番南下江南,你父亲和我也总是牵挂着你,平日倒是母亲小看了你,怎就忽然这样能读书了,这是好事。”
“蒙母亲牵挂。”
“你此番回来,也要待个把月,如今新年一过就十岁了,屋内也没个伺候的人,母亲啊给你安排个侍女,以后就负责你屋里的起居。”
“是,儿谢母亲关心。”
陈益和走出正屋松了口气,扯开嘴笑了笑朝自己的偏屋走去,管他是洪水猛兽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果不其然,他一走到自己的屋门口,就见一个楚楚风姿的少女不畏严寒地站在那里,头微微垂下,看着十分乖巧。
少女听见脚步声忙抬起头,略长的大眼中像含着一汪清水,白嫩的脸庞被风吹得红彤彤的,小巧的鼻尖也被冻红了。陈益和差点仰天长笑了,看来这次还真真是让夫人下了一番功夫,他该以一副什么模样来面对呢?
“郎君快进屋吧,已经烧旺了炭火。”
“以前没在府内见过你,是母亲新买进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