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现在还不是考虑这些长远的事情的时候。因为他的耳边又传来了郑芝龙的声音。
“阿森,我打算就在这几天请人道董大人家中去求亲。若是得到了许可,等到文定之礼之后,我就跟你一起去台湾看看。”
“全凭爹爹安排。”郑森拱手道。
郑芝龙请到的媒人是洪承畯。因为郑森的关系,洪家和郑家的关系比起历史上要亲密不少。虽然郑森后来提出的理论让洪承畯不是很喜欢,但是这并没有影响到双方的交情。而且在明朝后期,惊世骇俗的理论洪承畯也见的多了,尤其是泰州学派的那些家伙,甚至都打算把孔子从至圣大成先师的圣位上拉下来。洪承畯照样也能和他们谈笑风生的。所以儒学理论上的不同,并没有影响到他对郑森的看法,最多只不过有时候会感叹一下道:“阿森这孩子如此立论,将来未必不能成一代儒宗,只是想要在科场上进步却不太容易了。”
洪承畯以前没有做过媒人,不过这次做媒倒还顺利。其实此前他也隐晦的向隐居在家的董飏先提起过此事,董飏先也并没有回绝此事,只是说“要回去和山妻商量”。后来在见到洪承畯之后,还何洪承畯提到了郑森的《物种起源》,虽然董飏先也并不赞成郑森的理论,但还是给了个“才气过人”的评价。
后来,董酉姑在帮郑森整理一些书籍的时候提到过,他的父亲第一次向她提及郑森时的情况。
“当时我正在跟着王嫂子学界线(一种刺绣的手法),却有丫鬟来说:‘老爷和夫人找小姐去。’我便放下了女红,跟着她到了爹爹的房里。却见爹爹和我娘都坐在那里等着了。我便上去向他们二位请安,爹爹就让我坐了下来,却对我说:‘你如今也不小了,到了及笄之年了。如今又为老友代人来向为父求亲。这人我和你母亲打听了一下都觉得还不错,所以想要问问你的意思。’
我当时只是低着头,也不敢多说话。却听见我母亲道:‘这男家是福建总兵郑芝龙的儿子郑森,虽然是武将家里的子弟,却也是一个读书种子。几年前考中了南安的廪生,也是出了名的才子。听人说,长得也是一表人才。’
我爹爹又接着说:‘本来这事情,我和你娘定下也就好了。只是这个郑森,却有些地方和一般的书生不太一样,所以我觉得有些事情,我还是要和你谈谈,听听你的意思。你娘刚才也说了,这郑森是个读书种子,论到读书,你的几个兄弟都远远比不上他。不过如今他谁若是能已经是个廪生了。但我估计不出意外,他这辈子怕也就只是个廪生了。你可知道为什么吗?’
我便答道:‘女儿不知。’心里却也有些好奇。我爹爹便道:‘这孩子一心想要当一代儒宗。小小年纪,在学问上却已经能成一家之言了。只是他的那一家之言,和如今科场上考的东西差别太大。而我看他的那些书,也是要大花力气才能写得出来的。这样一来,他多半就没有余力来顾及科场。所以,为父若是许了他家的求亲,我家女儿日后怕就没有凤冠霞帔受诰命的日子了。’
我便道:‘难不成又是一个何心隐?’我爹爹便笑道:‘就他的学问来看,大胆之处,还要胜过何心隐,稳健之处却也要胜过何心隐。怕是在他心中,还不只是想做一个何心隐呢。不过若是他真的像何心隐,你怎么看?’
我便道:‘女儿都听爹爹的。’
我爹爹便笑道:‘这孩子虽然未必能有中举中进士的一天,但如今天下混乱,做官也未必就是什么安稳事情。而这孩子做学问,单就目前的成就,就足以名穿后世了。而且如今不比张江陵的时候,朝廷也没空管这些何心隐。所以我觉得倒是可以考虑一下。嗯,为父这里有他的一套书,你可以拿回去看看,再来告诉我你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