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笑了笑,道:“容嫔,你不乖了。”
我迅速麻溜地起身跪下。
皇上道:“还是这么胆小,真是丝毫没有长进,罢了,容嫔,朕问你个问题。”
“妾身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二皇子递上来一份奏折,”皇上道,“瘟疫应对之策已出,还需运送大量物资至河西郡,二皇子申请随军出发,亲自看送物资。”
第68章 难为情
三皇子冒险去了河西郡,好不容易与沈辰稳定了河西郡的情况,这会儿大势已定,二皇子去送药,确定去不是摘果子?
我道:“二皇子忧国忧民之心,令妾身汗颜。”
皇上道:“那你觉得,朕该不该让二皇子去呢?”
我一脸无语。
又是一道送命题。
“妾身惶恐,此乃朝堂之事,妾身身为女子,怎可妄议朝政……”
“朕既然问了你,你若是不肯回答,也不用起来了,就在这儿跪到焕儿回朝吧。”
我低下头,咬了咬牙,道:“二皇子心系灾民,愿以皇子之尊,亲自送物资去河西郡,自然是好事一桩,只是眼下河西郡瘟疫蔓延,局势不稳,二皇子去了,恐怕会有危险。”
皇上不置可否,只道:“所以你觉得,朕该不该让二皇子去呢?”
我抬眼看了看皇上,随即又俯首道:“皇上英明果决,妾身的话,想来是做不得数的吧。”
皇上道:“做得数如何?做不得数又如何?”
我道:“妾身并非二皇子之母,若妾身的话做得数,那妾身可万万不敢说了,皇上该问问良妃娘娘才是。”
皇上笑道:“你只管说便是,朕心中自有决断。”
我想着三皇子的信,道:“男儿志在四方,二皇子想去河西郡,皇上便让他去吧,妾身作为焕儿的养母,私心里也希望焕儿他能有兄弟帮衬着,只是良妃娘娘慈母怜子之心,恐怕不会希望二皇子去河西郡赈灾。”
皇上道:“也是,焕儿都去了,朕也没理由压下二皇子的奏折,慈母多败儿……行了,你起来吧。”
“谢皇上。”我磕了个头,便起身了。
皇上道:“上回你来金龙宫,还是一口一个三皇子,现在就成了焕儿,看来朕的三皇子深得你心啊。”
我道:“焕儿乖巧又聪明,非常讨人喜欢,妾身与他的母子之情,自然只会越来越深厚。”
皇上点点头,道:“是啊,焕儿向来是皇子里最讨喜的一个,先前太后也最疼爱他,幼子便是如此……行了,你回去吧,家书一并带走,朕看你在这儿坐立不安,想来焕儿的家书也只是粗略看了看。”
“是。”
我将三皇子的家书放进袖子里,一路疾行至青藻宫,走出汗来也顾不得。
冯静仪道:“怎么了?火烧屁股了还是老虎追后头了?”
我猛地坐下来,喘了口气,从袖子里掏出家书递给冯静仪,道:“你看看,三皇子的家书,他写了两份,一份给我,一份给皇上。”
我看得飞快,所以皇上以为我没看完,但我小时候贪玩,常常完不成先生布置的背书任务,每每临时抢记,练出了一手速读的功夫。
冯静仪道:“焕儿这……这是想干嘛?”
三皇子在信中,除了些甜腻腻的问安讨巧撒娇卖乖的话,还提到了,如果淑贵妃为难我,可以去找良妃,如果二皇子上书要去河西郡,我不必阻止。
话都是正常的话,但其中的抱团之意,都快溢出来了,现今皇上宠爱皇长孙,培养大皇子,对大皇子的器重几乎是明晃晃地亮了出来,这个时候,二皇子三皇子抱团……
要我是皇上,我也会起疑心。
冯静仪道:“焕儿这是吃准了皇上不会看信啊。”
我道:“皇上虽然没看信,但问了我三皇子写了些什么,还跟我说了二皇子上奏折请求前往河西郡的事,问我的意见,我当时吓得……我当时恨不能当场吃了这信。”
冯静仪道:“焕儿他胆子倒是大得很。”
我道:“是啊,胆子真大,他这家书不过就是用蜡封住,虽然皇上好面子,不会贸然拆他的信,但这蜡封只要用火烤一烤,就会自然软化,他就不怕旁人偷看?”
冯静仪摸了摸信上的字,道:“焕儿他胆子大,心倒也细,枸枸,你过来看,他往纸上抹了蜡,如果有人加热蜡封,里面的蜡也会软化,家书上的字就会糊成一团。”
我凑过去看了看,果真与寻常的家书不太一样。
“想来皇上拿到的也是这样的家书,所以皇上才没有拆他的信,皇上毕竟是个光明磊落的人。”
我松了口气,道:“就算焕儿与二皇子有交情,可二皇子这一去,就是明摆着地要摘果子,焕儿就算要拉拢良妃,也不必送这么大的礼吧?他自己辛辛苦苦种出来的果子,就不怕二皇子抹嘴不记恩?”
冯静仪微微皱眉,道:“莫非是因为,焕儿觉得二皇子是个重信讲义的人?可我觉着,论品行,二皇子还不如大皇子忠厚良善。”
我摇摇头,道:“罢了,罢了,不管他,焕儿想来是个聪明人,也许是自有打算,就算真吃了亏,也会吃一堑长一智的——你看这信的反面还写了字,我当时都没留意看。”
冯静仪凑过来,看着信念道:“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我往下看去,三皇子写道:“张药侍赠给我的帕子上写了这句诗,我让孔乐洗干净还给她了,陈娘娘,她这是什么意思?”
我与冯静仪对视一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冯静仪道:“果然,天灾人祸中最易产生男女风月之情,话本诚不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