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贵妃道:“容嫔与三皇子母子同心,无非就是想帮阿柳脱罪,宫中有规矩,如有奇花异草突现于宫内,任何人不得私藏,需先回了统领后宫之人,或铲或留,由统领后宫者决定,而紫茉莉现于青藻宫外,宫人禀报时,本宫也下了铲除令,宫中只允许青藻宫和太医院出现紫茉莉,若真如容嫔所言,宫中有人私藏紫茉莉花,此人纵使没有谋害杨才人,也违规违令,本宫照样要处置她。”
淑贵妃起身向皇上行礼道:“皇上,本宫蒙皇上信任,掌统领后宫之权,却屡屡出现宫人违规违令,本宫管教宫人不力,心中惭愧。”
皇上扶起淑贵妃,道:“无妨,起来吧,你统领后宫,兢兢业业,尽心竭力,你做的事,朕心里有数。”
我道:“宫中人数众多,娘娘又非三头六臂,也不可能面面俱到,此事是刁奴违令,不是娘娘的错。”
淑贵妃道:“宫人私藏紫茉莉,或私制紫茉莉胭脂,不可能瞒天过海,总会有人发现的,而这也是本宫管教不力的缘故,本宫便来个悬赏寻人,如有宫人发现同伴私藏紫茉莉,或私制紫茉莉胭脂的,均可在本宫这儿领走一百两银子,钱从本宫的私库里出,这可不是什么凑钱办赏花宴的事,其他嫔妃也莫要争先。”
第62章 花明
皇上道:“如此也好,尤安,你也去审查,看宫中是否有其他人私藏紫茉莉。”
尤安和淑贵妃身边的宫女便出去办了。
皇上道:“好了,都起来吧,焕儿,男儿膝下有黄金,你的哥哥们在朕面前也不是时时都跪着的。”
三皇子与我一同起身,拱手道:“父皇,太傅说,天地君亲师可跪拜,您既是君,又是亲,儿臣在您面前跪,是应当的。”
皇上笑道:“焕儿说的不错。”
三皇子又道:“更何况,母亲也跪着呢,儿臣自然该与母亲同跪。”
淑贵妃道:“三皇子跟容嫔感情真好啊,容嫔有嫌疑,三皇子就急得跟什么似的。”
皇上道:“母子之间,本该如此。”
淑贵妃用帕子抹了抹眼角,道:“看着三皇子伶俐可爱的模样,我便想起我的四皇子来,若是我的烨儿还活着,如今也有……臣妾失言,望皇上恕罪。”
皇上叹了口气,道:“你的确是失言了,这么多年过去,何必还纠结于陈年旧事呢?”
淑贵妃垂下眼,道:“是,臣妾谨记。”
皇上道:“杨才人也是一样的,今日事,今日毕,莫要耿耿于怀,太医说了,你的身子很快便能养好,不能生育又不是什么大事情,宫中有的是无子的嫔妃。”
杨才人道:“是,妾身谨记。”
温嫔道:“女子柔弱无依,若再不能生孩子,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一无所有,杨才人出身低微,家世又不好,日后便全倚仗皇上的怜爱了。”
皇上道:“柔弱无依?天下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者何其多?杨才人既为宫中才人,居于净霭宫,每月领着才人的月俸,如何算得上是柔弱无依?柔弱或许能挨得上边,无依可就真是无稽之谈了。”
温嫔道:“妾身一介女流,见识粗浅,一时失言,皇上见笑了。”
贤妃道:“宫中若还有其他人私藏紫茉莉,那么谋害杨才人的应当就不是阿柳了,只是,娘娘,若悬赏也找不到其他私藏紫茉莉的宫人,那可怎么办呢?”
淑贵妃道:“悬赏一百两银子,都找不到私藏紫茉莉的宫人,那恐怕就只剩下阿柳了,就算有其他私藏紫茉莉的人,也不代表那人就一定害了杨才人,只是有嫌疑的人变成了两个而已。”
我坐在椅子上,静静地听着几个嫔妃扯皮,却突然发现五公主还在看着那药筐,眼神定在药筐的紫红色印记上,再一转头,见冯静仪也盯着药筐在看,只是冯静仪眼睛微微眯起,显然不太看得清。
过了许久,连外面的阳光都不那么刺眼了,尤安和淑贵妃的宫女走进来,尤安道:“秉皇上,宫中未查出有人私藏紫茉莉。”
宫女道:“秉皇上,秉娘娘,宫中并无宫人领赏。”
淑贵妃道:“那么,阿柳便是唯一有嫌疑的人了。”
三皇子的拳头紧紧攥了起来。
我握住三皇子的手,同时给冯静仪使了个眼色。
皇上脸色沉静如水,并无一丝波澜,看向我,道:“容嫔,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我道:“妾身暂时还没有什么话要说。”
贤妃道:“什么叫暂时没话说?容嫔这话说的可真是……呵。”
良妃又阴阳怪气地开口了:“容嫔这话说的奇奇怪怪,贤妃娘娘这说话的口气也是……啧,贤妃娘娘似乎对容嫔很有意见啊也是,容嫔年轻貌美,三皇子又乖巧可爱,谁看了不羡慕呢?”
贤妃道:“我对容嫔有没有意见,皇上和淑贵妃娘娘都看在眼里,倒是良妃娘娘哪,你对我可有什么意见?我又不是没年轻过,何必要羡慕旁人?宫中这么多年轻女子,我又如何羡慕的来呢?三皇子乖巧可爱,我的宸儿也聪颖伶俐……”
良妃道:“贤妃娘娘可真是……皇长孙,那是皇上的孙子,是大皇子和王妃的儿子,怎么就成了贤妃娘娘的呢?将来二皇子的王妃过门,我可万万不能像贤妃娘娘一样,对已经大了的儿子,还念念不忘地护着顾着。”
二皇子今年已有十八岁,去年春天便和秦忠文公之后——如今江北郡郡守的掌上明珠定了亲,想来不久便要成婚了。
贤妃道:“良妃娘娘这会子嘴硬,要真到了那时候……呵呵,怕不是比我还管得勤吧?当初四公主出嫁,良妃娘娘早早就开始上蹿下跳地准备,熬的眼圈都黑了,那可真是操碎了一颗为娘的心呢。”
当初四公主远嫁,刚到契丹没多久,就在报平安的家书里哭诉水土不服,要皇上送家乡的吃食用物过去,良妃当时光吃食就搜罗了两大箱,远远地送去契丹,过了半年,还收到了契丹特产的花草和果子。
前年,四公主千里迢迢地回了京城,住了一个多月,就又回去了,她在契丹虽过得挺好,然而离家千里,母女分离,终究令人肝肠寸断。
四公主和亲契丹,乃是良妃的伤心事,贤妃这一下,是真戳到了良妃的软处。
良妃还未开口,皇上便道:“贤妃,你不要太刻薄了。”
也对,四公主是皇上和良妃的女儿,她和亲远嫁,不也是皇上的伤心事吗?
皇上鲜少对资历深的嫔妃说什么重话,贤妃不慎戳到了皇上的痛处,立刻就不言语了。
皇上道:“既然容嫔无话可说,那么,淑贵妃,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淑贵妃默了默,道:“宫中无人领赏,那么便只阿柳一人有嫌疑,当案子无确凿证据,但又只有一个嫌疑犯时,依我朝律法,该怎么办……臣妾愚钝,良妃家学渊源,自幼耳濡目染,应当十分清楚。”
只有一个嫌犯怎么办?
自然是捉拿归案,坦白从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