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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轩是次日中午,才被渴醒的。
住的是关衙临街的瓦舍,属于居庸城关公屋。
平日临衙的一溜瓦舍,供军驿,边军将佐,各方郡官县吏及其随从,往来歇脚。空舍同样会租予进出关内外的商队,驼马帮歇息。
如今一溜瓦舍多住的是塞内外各部酋使胡将,李轩及李安与一众护兵随从,同样歇息于此。
倒是被高翔留宿官衙的刘备,没住官衙,与关羽,张飞,张世平等人,分回居庸与葫芦谷的兵营。
便是高洪,当日都回了谷外的黄巾营地。
几人是下午重又聚集于李轩所在的瓦舍的。
几人过来时,李轩刚洗完澡,正穿着件单衣,坐在房中一张木桌旁,边敲咸鸭蛋,边等小米粥凉下来。
桌上不止一碗小米粥,摆了一圈。
刘备,关羽,张飞,张世平来时,一进屋见桌上有摆好的小米粥,皆是如李轩一样,各坐在小米粥碗之前,一边拿起身前的咸鸭蛋敲,一边等小米粥凉。
高洪来的最晚,自视家臣,进来就侍立于李轩座后。
“你怎么不坐椅子?”李轩讶然。
高洪闻声,走到桌旁搬了把椅子,到李轩椅后放下,坐了上去。
李轩哑然。
“给你准备的有小米粥,咸鸭蛋。”
李轩扭头,看傻子一样的盯着双手摁在腿上,端坐椅中的高洪,宿醉未消,打了个哈欠道,“别搞这些了,一群白身不到弄这些礼的时候,坐桌旁吃去。等你家主公封了侯,你再跟我装模作样不迟。”
“小仙不是不为封侯?”
刘备小口咬着咸鸭蛋,抬头对自家四弟打趣。
“小弟也是有家臣的人了,我不封侯,底下没盼头呀。”
李轩懒洋洋的又剥起了咸鸭蛋,想起来什么,问刚在桌旁放椅,小心坐定的高洪,“你主公我第一个家臣,一年俸禄才拿十贯,你不好意思超过这个数吧?”
高洪倒是不介意这个,作为一个同样贪生怕死的人,他也是有小金库的,面对痞赖的主公,他也严肃不起来,轻松回道:“臣下手头能使的钱还有些,正要把原军中掠来,被臣下收入帐中的绢丝帛,还回军中呢。”
“那倒不用。”
李轩吮了下指头上沾着的油黄,抬头却未冲着高洪,而是对三位兄长道,“这往后咱要收人收降,不能把人以前的贪渎,算贪在了咱头上吧?”
高洪闻声一咧嘴,感觉自家主公真直接。
“小弟的意思是?”端着碗小口喝粥的关羽,轻轻吹了吹碗里的小米粥,头也不抬的问。
“我意思水至清则无鱼呀。”
李轩咬了口咸鸭蛋,摇头晃脑道,“莫说降将,就是为咱管理地方民政的事物官,军中的将佐,咱不能在私德上要求太高呀。
你说这人为啥都求功名,求前程,求人前显贵,求当官封侯,争当人上人?那不就是为了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么?不就是为了指使人,不想让人指使,想让人伺候,不想伺候人嘛。
咱若想指使人,就不能剥夺被指使的人,再指使更下边的权利。咱若想让人伺候,就不能剥夺下面人,让更下面的人伺候的权利。
起码小弟不行,我不能自己爱奢喜侈,享受人伺候,让李安,高洪艰苦朴素,事事自己动手吧?我打不过人家肯定临阵脱逃,不能严格要求李安,高洪誓与阵地共存亡吧?
我感觉要奢一起奢,要穷一起穷,要跑一起跑,才是对待自己人的路子。我做不到的事,要是让自己人去做到,那就是把自己人,变成外人。”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张飞大头连点,“俺也觉得这理儿对。”
“小弟似不认同繁法。”
刘备极为聪慧,细想半刻,似意识到了李轩真正意之所指,“小弟之意,似怕大哥将朝廷法度,施于北盟,照搬到自家?恰如小弟当初不愿照搬汉军之规,照施于北方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