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永忠光复登莱后,并没有继续向前……
他本来就是到此为止。
五千军队干不了什么,哪怕是燧发枪兵,能做的也仅仅就是控制登莱宁海等州而已,就连继续向前进军淄青等地都做不到,实际上他只是一个前锋,来这里建立一个跳板而已,就连打倭寇都属于意外。徐达和常遇春为正副统帅的吴国北伐军总兵力达五万,这支大军将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分批运送至登莱,然后再从这里开始第二次跨海远征登陆海津也就是天津。
而廖永忠的任务就是为他们准备足够数量的平底船。
他的战舰是进不了海河的。
虽然杨丰在设计之初理论上是可以让它们进入海河,但实际上至少在一年的绝大多数时间里都进不了,甚至就连渤海湾沿岸绝大多数地方都无法直达,无论海河口还是辽河口,全都是泥沙淤积的浅滩。这些船吃水虽浅,但也都达到了三米一级,也就是汛期能够乘着潮水越过河口然后上行一小段,在控制沿线的情况下应急进入一下可以,但拿它们运输大军进攻,那就过于冒险了。所以必须换平底的沙船,这也是必须在登莱做中转的原因,当然,另外也是休整士兵,毕竟至少半个月的海上漂泊后,除非专门干这个的,否则那些士兵很难还有什么战斗力可言。
从登莱启程就无所谓了。
如果顺风的话也就是最多两三天的航程。
而且还是用平底沙船,如果是这些新式战舰顺风也就一天航程。
所以无论征集民船也好,在登莱各地利用民间木料紧急制造也罢,总之廖永忠必须全力以赴解决这个问题,好在这些都不难,实际上这一带沿海较大的渔船和商船都可以使用,而作为当年北宋最大的海军基地,蓬莱一带同样也有一定的造船能力,甚至他还俘虏了不少海盗船,这些海盗船多数也都是平底。
总之他以极快速度完成部分准备工作。
而在这期间从南方北上的北伐军和所需物资也在源源不断到达,甚至部分南方的平底沙船也开始北上,这些南方的平底沙船运兵不太敢,毕竟元朝用这些船海运粮食始终维持一定的损失率,从百分之二到百分之十几都有过,要真用这个运兵的话,还是有些太冒险了,但用它们运输粮食是可以的。
朱元璋就这样开始准备他最后的冲刺。
陈友谅和张士诚立刻警惕起来。
很显然情况有些不妙。
这好像是鹬蚌相争然后渔翁得利啊!他们在临清这个点上拼死拼活就算打开通道,最终还是少不了要过海津这个点,如果在这期间朱元璋的舰队从蓬莱起航突袭并占领海津,那么他们之前所有的优势就一下子荡尽了。虽然他们不一定非得要海津镇,只要船队开到那一带,然后陆路向大都进攻也才不过两百里,这点攻击距离已经算不上太远,但却和朱元璋再次站到了同一个起跑线上,甚至后者的位置还要靠前一些。
这是肯定不行的,话说他们可都不是傻子。
再继续互搞便宜的是朱元璋。
紧接着前线的张定边和吕珍便停止了互相下黑手,然后各自向着各自的目标发起了猛攻,争取在最短时间内打开前方的通道。
东昌。
“推,快推!”
左君弼拎着鞭子吼叫着。
这家伙是彭莹玉的徒弟,老资格的白莲教。
他是最早一批造反的,但此前一直割据合肥,安丰之战后他的地盘被朱元璋抢去,所以投了关系不错的张士诚。
此刻在他前方无数士兵正奋力推着八门巨大的火炮,在泥泞中一点点挣扎向前,不时有人累得一头栽倒,然后紧接着被拖走,旁边等待的替补迅速换上,而在前方数十头牛同样在鞭子声中奋力向前,紧绷的绳索拽着这八门大炮,但即便如此这八门大炮也依然在以每分钟不超过一米的速度在缓慢向前。
它们实在太大了。
这些大炮的炮口甚至都能让一个小孩直接爬进去。
巨大的炮管恍如青铜柱子,压在熟铁锻造的炮架上,压得那些同样熟铁锻造的车轮深深陷入泥中,在后面犁开一道道深深沟壑,逐渐向着土丘的顶端延伸……
“五十斤炮弹!”
左君弼就像发疯一样尖叫着。
“我看什么城墙能挡住五十斤的炮弹!”
他紧接着吼道。
拥有运河航运这个有利条件的他们,不需要像张定边一样,最大也只能带十二磅加农炮,实际上张定边在野战中更喜欢携带六磅和三磅,十二磅对他来说都嫌太重,尤其是三磅野战炮已经成了汉军步兵的核心,只有面对坚城时候才会动用十二磅重炮,说到底在没有水运没有公路的情况下,哪怕十二磅炮对于机动性也是巨大的限制。
但吕珍和左君弼不一样。
他们因为有运河支撑,根本不在乎运输,同样也就根本不在乎大炮吨位,直接将火炮威力追求到极限,然后在利国监铸造了八门五十斤攻城巨炮,实际上相当于六十八磅加农炮。
这在一鸦都是令人望而生畏的啊。
在阿姆斯特朗炮发明以前,这几乎就是欧洲舰炮的极限,而且那还是短管的卡隆炮,而他们这是长管的加农炮,这东西即便十九世纪的欧洲国家也只是安装在重要的海防要塞上的,他们居然用这个来轰击城墙,也的确算得上疯狂了,就这样八门巨炮在超过一千人的努力下终于被推到了炮位上,而在两里外的空旷平原上,一座周长仅仅只有八里的小城屹立。
而且还是夯土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