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燕微阖着双眸,这温泉池的温度正好,泡得人昏昏欲睡。
温彩扒在那儿,不知不觉睡着了,待她醒来时身上多了一条薄衾。
冬葵没在温泉池内,杜鹃与红燕还在泡,双双正拿着她写的纸在她一遍遍地地念着《清心咒》。
温彩只觉脸上有些紧绷,正要坐起,杜鹃道:“这是双双给小姐弄的护颜花泥,鸡蛋清、蜂密再加花瓣泥、少许白面粉。”要是正常人弄的,杜鹃会信,可双双是个疯子,她刚才非让双双自个弄了,见没问题才许她敷在温彩脸上。
温彩道:“得给双双拾掇一个屋子出来,就让她住楼上吧。”
杜鹃一惊,那疯子万一犯病,做出什么坏事……她不敢想:“不行!”转而又道,“小姐,我……我和冬葵住一屋,让冬葵把那屋子让给双双吧。”
双双撇了一下嘴,看在杜鹃忠心的份上,她不和杜鹃计较,“杜鹃住楼上屋子,她那一间正好给我。”
杜鹃恼道:“你赶我?”
“你不是本来就该和小姐住楼上的么?”
“什么叫本来?”杜鹃翻了个白眼,她才懒得跟个疯子计较。
小姐行事自来也常人不同,许是这双双身上有什么过人之处,可是双双在观景凉亭里到底与小姐说了什么,为什么小姐就留了双双呢?想不明白啊!
温彩轻声道:“双双,你在我跟前怎么说都成,在其他人面前得有个计较。”
双双垂眸,前世时温彩也与她说了这样的话。她是与小姐有缘的人,前世她和小姐感情很深,在小姐身边一待就是十年。
“是,我听小姐的。”
温彩笑了,笑得明媚灿烂,“你们俩泡了多久,也不怕把皮肤泡坏了。”
杜鹃道:“我们刚下来没多久。早前双双也给我和红燕按摩了,很舒服呢。”
“杜鹃得空也好好学,还指望教会别人呢。”
“是。”
温彩道:“你们洗好了就先回去,我一会儿就回去。”
杜鹃与红燕将身上抹的蜂蜜洗净,着好衣裳,与温彩说了声便先离去。
红燕不敢走远,她和青莺来这里就是为了保护温彩,雍郡王特意吩咐过,任何时候温彩的身边至少得保证有一个人在旁边。
温彩想着双双说的话,她会死、这园子里的百姓会死……到底会发生什么大事,竟会让她惨死。
“双双,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双双歪头认真想了一下,给温彩弄着脸上的自制面膜,“小姐,今年不会有什么事。但是明年二月,小姐会回镇远候府小住,冷家人得到信儿,会请小姐过府作客,冷家老夫人会提出收小姐为干孙女。”
温彩想了一下,以她的性子,只怕不会答应这事。“我拒绝了?”
“是。冷二小姐会向小姐讨三滴血。”
温彩愕然:冷晓要三滴血作甚?
双双凝眉道:“那时候,所有人都不解,直到小姐临死前,她们方道破原因。”
“是什么?”
双双定定心神,“小姐是异世真凤托生,是命中注定的皇后。正月后,栖霞观的神算子道长会偶遇小姐,得了冷家好处的他,会把这个秘密卖给冷家老夫人。冷二小姐得到小姐无名指上的三滴血,就会成为浮华虚凤,她就能做皇后。可因为小姐是真凤,她到底是假的,这也是她后来为什么要害死小姐的原因。小姐,你不可以退让,更不能让他们阴谋得逞。”
温彩犹记双双说过,害死她的,是后来的新皇后与徐兰芝。
“那么……”她顿了一下,“冷晓会成为皇后?”
“是。”双双回答干练,“皇上原是最想让雍郡王登基的,可小姐不想让他当皇帝,他为小姐放弃帝位。”
“我会嫁给雍郡王?”
“可过程会很复杂。”
“如果我不嫁给雍郡王呢?”
是不是她就不会死,也不会累及雍郡王与旁人。
双双轻声道:“小姐,护国寺的方丈知道我的事。方丈说他有法子让小姐知道我的记忆。小姐得空去见见护国寺的方丈。”
双双到底有什么记忆?竟要她也尽数知晓。
温彩阖上了双眸。今年不会有什么大事,明年才会有风波渐次袭来。怡然阁里摆上了无数的花木,温彩不爱看闲书打发光阴,却独爱侍弄花木。
温彩自来后从未迈出园子大门一步。每天置身于美景之中,侍弄花木时陶冶情操,甚至见过园子里住着的每一户百姓,她喜欢这园里一花一木,甚至喜爱这园里的每一个百姓,这是她自己勾画建造出的世外桃源。
冬月十二,牛大郎带了他的家人归来,又与他家交好的三户
人家,从踏入园子的那刻,所有人都惊呆了。为里面的美景,一个个如同身在梦乡。待到田园内,看到那一片二百亩的良田,一个个眉看眼笑,田园的正中有一个小村庄,由七八户农家组成,有现成的砖瓦房、耕牛,每家都预备了足够吃用一年的粮食。
新来的四户想来拜谢大东家,被牛大郎拒了,“我们大东家事多是个大忙人,是没时间见你们的,你们就在这里好好住下,具体的听孟管事的安排。”牛大郎的家人住进来了,现在他每天往工地上跑,看迎宾楼的施工进展情况,有时候也帮忙打打杂。
牛大郎从工地出来,就见温彩领着杜鹃、双双、红燕三人在逛园子。
“荷花池添两只小船,就照了江南小渔船做……”她一面吩咐着,杜鹃拿笔记下,“罢了,回头我来设计,船的式样必须得与景致相合。”
牛大郎止住脚步,抱拳一揖,“小的拜见小姐。”
“回来有几日了?”
“冬月十二回来的。”
“家里人都安顿好了?”
“都安顿好了。”
温彩点了点头,“明儿开始,你去镇子上瞧瞧,试着与镇上各家店铺商谈,我想买下整个镇子。你去试试看,能买下多少家?”
牛大郎又是一愣,小姐有这么大一座园子,哪里都是赚钱的,这四季的水果、四季的花木出了这园子都是大把大把地赚钱,现在温彩想买下柳树镇上所有的店面,他反而不吃惊了。
温彩用心想着,“你再帮我算算,买下来最多要花多少银子,买下这街道,我是准备重新再建的,得按照我的设想来规划,最好能与这园子相映。”
双双记得,前世的温彩也做了这样的事,“小姐,若有些人知晓了小姐的用意,许是要故意抬高价儿呢,何不另建一条新街,就建在我们大门外,老街是南北向,我们就依园子高墙再一座东西向的街道。”
新建一条街道?这是不好谈下来时才会做的事。温彩早前说信双双,却未必是尽信,但这些日子接触下来,对双双说的话也是信了八、九分。“牛大郎,你先去办,有了结果直接来怡然阁回话。”
“是。”
温彩对杜鹃道:“取一百两银子给牛大郎,出门办事得打点、喝茶。”
杜鹃从怀里掏出一张百两银票递给了牛大郎。
牛大郎领了差,当日就去街上打听了,接连好几天都是早出晚归。
冬月十八,温彩决定带双双去护国寺敬香。
这一次,因园子里还有几件大事,留了杜鹃下来拿主意,冬葵、双双、红燕、青莺四人随温彩出门。
护国寺的方丈见双双陪温彩来,便知道温彩就是双双前世相随的主子,见温彩目光清明,仪态不凡,甚是恭谨。
禅房内,温彩与双双躺在地毯上,方丈念念有词。
睡梦里温彩变成了双双。
她被孟婶子打着,孟大生拿了根绳子将她绑起来,“娘、哥,我没疯!”
“还说没疯。这几日小姐住在园子里,你莫要惊扰了贵人,大生绑好了关到杂房去。”
她拼命的哭闹着,这时候只见不远处行来一行人。
温彩心下一惊,走在前头的可不是自己么,心里却是好奇地打量着那个少女。
小姐问:“你们绑她作甚?”
孟婶子顿首答道:“回小姐话,这是我女儿二丫,一生来就是个傻子。前几年不傻了,却又得了失心疯,有时候一疯起来谁也不信,见人就追,追上人就打。”
“我没疯!我没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