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底红马黑字,还是红底黑马黑字的好?”
“妹妹瞧着办就好。”
“那我试试看,哪种好看就定成哪种。”
温青正要走,温彩一个着急,拉住他道:“哥哥,我还有事与你说呢?西山县那边的店铺、田庄都有大半年没查账了,我想带了大账房回西山县一趟,把收益银子都带回来,再顺道看看祖田收的粮食如何了。你是长房长子,年底也要接济族人的,我这次回去把这些事都给办了。”
“妹妹出门,多带些护院。”
“哥,前几日你是不是因为我的事与人吵架了?”
温青心头一紧,这是哪个人说出去的。他就怕温彩知道了多想,让身边人都休要提及。
温彩低声道:“有我这么一个和离的妹妹……”
“无论怎样,你永远都是我妹妹,你莫要多想。”
温青说得果决,他就这一个妹妹,当年他回家看到母亲生下又小又弱的妹妹时,他就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做个好哥哥,一定要保护妹妹。八、九岁的他,渴望着自己有个兄弟姐妹,这样他就不会那么孤单了。
温彩道:“哥,你答应我,不要因为我与别人打架,更不要与人对骂,别人要说什么就由得他们去好了。你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军中若缺了你还有旁的武将,家里缺了你,这个家就塌了。嫂嫂会伤心,我也会难受,还有徐伯母、芝芝更会痛苦……哥,就算是为了我们,你也要好好儿的。”
“我不会让人欺负你的!”他给了温彩一个安慰的眼神,神态坚毅。
那些个多管闲事的臣子,充什么大好人,“温候爷,听说你妹妹和离了,你该把她送到庵堂去,免得让她误了温家的名声。”
温青想到这些话就恼,那是他妹妹,这些个人,吃饱了没事干,温彩与他们有何干系,不吃他们的、穿他们的,尽跑来多管闲事。
再有人多管闲事,他还是会继续臭骂。
温彩心里暖暖的,即便近来辛苦,可这是为自己的亲人做事,这让她觉得快乐。
收拾好东西,温彩去了桂堂,与徐氏说了自己要去西山县取店铺收益,又要看祖田、田庄收成的事。
温家有祖训,长房长子接掌各房的祖田,温老太爷这支的祖田是记在温玉堂名下的,由族里人代为照看。
徐氏近来妊娠反应大,尤其是早上,稍油腻、有异味的都闻不得,一闻就恶心,徐太太更是让大厨房变着花样地给她做好吃的。
徐氏生怕徐太太闲着会胡思乱想,便让徐太太掌管了大厨房和花木房,对于这两处徐太太倒是懂的,其实也不需要她操心,这两处都有专门的管事。
徐氏道:“今天就走,会不会太快了些?”
“不快了,到了年底又要给族中长辈送节礼,还要店铺利钱,挤到一块反而不好,我倒觉得错开来也不错,往就改到三月收一次,九月收一次,如此多方便。”
徐氏对杜七婶道:“把二管家唤来,让他给小姐挑几个武功好的护院带上。”
温彩道:“带一个账房先生,杜鹃和茉莉随我一道,忍冬这些日子学会了看账,还会算盘,人也机灵,待我从西山县回来,就让她到嫂嫂身边侍候。忍冬瞧着像十六七岁的姑娘,其实翻年就二十一了,嫂嫂先给她在府里特色一个好的配人,这样用着她也放心。”
忍冬的未来,温彩一早就打算好了,要让她做徐氏的副手,代徐氏巡视生意等。
寅时二刻,温彩等人出行了,从京城到西山县约有近二百里的路,若是坐车,得五六个时辰,也就是说,待晚上时他们就能抵达西山县。
黄昏,温青从军中归来。
徐氏备了饭菜等他。
一进门就把斗篷解下,道:“温翠与任其修的婚期订了,冬月十八。”
徐氏道:“不到一月了。”
徐太太道:“她的嫁妆良田、铺子都是备好的,再备两套头面首饰,不用太好的,就备一套纯银的,再陪嫁一套像样的春裳,这样放到一处体面得很;备一套银质红珊瑚的,又置一套春裳。”
她说的是下头放春裳,上头用漂亮的锦盒装首饰,只用红绸简单一结就算一抬,明眼人一瞧就知道那盒子里装的是首饰,也很体面。这种做法是小户人家嫁女的规矩。
徐太太又道:“另备四匹茧绸拢成一抬,四匹随常花布拢成一抬,再备一床百子千孙被、一张大红绣帐、百子千孙绣枕、床单就可置成一抬,再备富贵长春的一套也能算作一抬,如此一来就是体面的六抬了,再备一套锅碗拢成一抬,铜镜、妆台、妆盒又拢成一抬,便是体体面面的八抬。”
徐太太说的是照小户人家的样子备,温翠嫁的原就是小户人家,这在庶女里头算是体面的了。
徐氏没吱声,直等温青发话。
徐太太又道:“如果这样的八抬少了,可以送两石粮食,一石大米,一石白面。”
温青微微凝眉。
徐氏道:“娘,这是在京城,不是北疆。在北疆,送粮食算是最体面的,可这里不一样。”一想到送了那么多东西,还要备粮食,徐氏就一阵肉疼。
温青想了一阵,“我们这里预备了八抬,温府那边总有四抬吧?”
徐太太道:“还真怪了,前一阵子,温二爷隔三岔五地就往咱们府里来,有大半月没瞧他上门,连温二\奶奶也不登门。”
温墨正一门心思想与冷昭结亲,因温青与冷昭不和,生怕惹了嫌隙也不登门了,亲哥哥竟比不得一个外人。
温青冷笑。“回头,遣个下人问问,就说我们这边预备了八抬陪奁,问那边预备几抬?岳母早早着人把陪奁都拢好,列好清单,冬月初十就送到温府去。”
徐太太道:“明儿我就和兰香把这东西都备好。”
温青问:“妹妹走了有五天吧?”
徐氏轻轻柔柔地道:“有五天了,走的时候与我说了,给温家族人的接济也得照例送去,得把那边的事打理好了才回来。”
温青坐到饭桌前,徐太太把盖在上头的碗揭了,“兰贞估摸着你要回来,就让丫头们摆上了,又恐冷了,这才用碗盖上的。外头冷,特意给你温了一壶酒,大女婿先喝口暖暖身子。”
徐太太取了银酒壶、银酒盏,倒了一盏递给温青。
徐氏坐在一边,定定地看着丈夫,突地伸手一摸,“你脖子怎么回事,像是指甲掐的。”
“妈的!”温青骂了一句,捧起酒盏一饮而尽,“竟有人说妹妹嫁不出去,还有人冒充好人,要给妹妹说亲,让妹妹给人做续弦……岂不是欺人太甚。”
徐太太道:“大
女婿莫要往心里去,只作没听到,待这件事淡了,一切都好说。”
“我好好的妹子,还是黄花大闺女,竟被人说得这般不堪,我怎能咽下这口气。那老东西眼里就没我们兄妹,妹妹没及笄还是个孩子就把人嫁到冷家任人遭践,现在又为他们要巴结冷家,任着冷家人抵毁妹妹也不吱声……”
温青气哼哼地又倒了一盏,又是一口而尽。
他正要倒第三盏,徐氏把酒抢去了,“你再喝闷酒,我便不给你。早前妹妹在冷家,你见天的不放心,而今人回来了,你还生闷气。事情已经这样了,你气一阵又有甚法,连妹妹自个儿都当没事一般呢。不许喝酒了,你吃饭吃茶。”
徐氏不给他喝,他瞪了一阵眼,见还是不成,温青只得作罢。
丫头盛了饭,又取馒头递给他,他抓了一个大馒头,一口下去就去了一小半,鼓囔囔地道:“今儿,我去飞骑军挑战冷昭了,哈哈,痛快!痛快!我狠狠地把他给揍了一顿。”
徐氏道:“那你脖子上的伤痕是……”
“安王给掐的,我不能和他打。我将冷昭揍得正痛快,他就到飞骑营了,跑到擂台上要与我打,我只能退让,却被他掐住了脖颈。”
徐氏轻啐一声“你呀。”
“安王的工夫不好,比雍郡王来差了许多,他还只当他是高手呢,说是下次我再打冷昭,他便打我。闹到今日,我与安王、与冷家成对头了。”挑明了也好,定国公刘家也拒绝了安王的示好,但刘家同样拒绝了顺王。
温青吃了两个大馒头,捧了一碗米饭,直往嘴里扒。
徐氏给他布了菜,捂着嘴想呕又强行憋住,“慢点吃,多吃点菜,娘说你近来军中事多,特意给备的,全是你爱吃的菜。”
温青几口扒完,让丫头添了一大碗,依旧是几下就吃完了。
而徐太太的小瓷碗里竟是一半都还没吃完。
温青道:“兰贞,让我喝点酒呗,刚才那酒是同盛金烧酒吧?”
徐氏道:“你又猜出来了。这是妹妹让二管家亲自去采买的,统共采买了二十坛,都搁地窖里头。”
二管家这回采买的东西不少,杂库房不再是当摆设了,又采买了一批摆件,如瓷瓶、花盆等物,也放在专门的一间屋子里;又有些或旧或新的家具,也满满地堆放了两个屋子;又采买了些厨房里用的锅碗、盆子等物;各房用的蜡烛、灯油,夜里用的灯笼等;小到骏马身上缰绳,大到床榻皆有,里面五花八门,品种齐全。
杂库房,顾名思义,就是专门存放杂物的库房,管事是从宫里头出来的一个嬷嬷,里面又配了小厮、丫头在那边帮忙。
大库房里存放着一府人足够吃上半年的米粮,院子里备了一个石碾,大库房的管事没事时,就领着手底下的人在那碾米、磨面。专用一间屋子存放干黄花菜、木耳、海带、燕窝等物,按照贵贱分门别类地存放在货架上。又一间,用来存放没派发完的新裳、布料等,有做好的绣帐,有从主子房里拆下来半新旧的窗帘,主子们不用了,但给下人屋里挂上还能用。
大库房存的都是吃的、穿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