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花已戴上了易容,那两人则跑到无花面前恭敬回话:“吴大人,属下无能,竟让那昏君逃了去!”口吻是无限的懊悔,还带着些许惶恐,像是在畏惧眼前的无花。
无花只淡淡道:“敏大人不必担忧,他逃不了太远的。在这沙漠中,他能寻求帮助的人,如今只剩下一个。”
他视线瞥过一旁的于凛凛,对方光明正大作偷听状,他蹙起了眉头,别过眼:“全书斋已不可能,只有札木合的旧部了。”
“札木合”这个名字一出,于凛凛不由挑眉。无花没说,她就装作忘了自己身份尴尬似的,站在一边光明正大地听,反正无花不阻止,她也乐得厚脸皮在一旁听着。
札木合的话,应该是已经被无花杀了,但是因为全书斋的横插一杠子,无花期待的几大势力之间厮杀,他好坐收渔翁之利,一统江湖的场面并没有出现,也正因为如此,札木合虽然倒了,但他的势力却还好端端的,在这大漠中可是最令人不可小觑的一方。
若不是全书斋,区区札木合,只怕也已经是在他的掌控之下了。
无花眯了眯眼睛,道:“你们去打探消息,我们追上去。”这说话的口气分明是将这两人当作部下来吩咐的。
那两人也不恼,带着丝畏惧的恭谨行礼,紧接着就驶船先行划了出去。
忘了无花蹙紧眉的样子,于凛凛多少也能猜到这事的紧迫性,想到自己被迫给无花挟持着,口吻幸灾乐祸:“看样子事情发展脱离了你的掌控呀。”
听到于凛凛的声音,无花视线锐利地扫过来,猛地拽住了于凛凛的手腕,脚下生风,几步逼近,将于凛凛压到了船壁上,激起飞沙轻扬。他双手撑在于凛凛肩膀的左右两侧,标准的“壁咚”姿势,他压得这么近,身上的气息极具侵略性,让人无法忽略,几乎逃无可逃。
于凛凛瞠目结舌地瞪着眼前的人,有些不适地拧起眉毛,却又不敢动,只因无花目光像是要喷火似的灼热专注,正紧紧盯着她的脸,像是要将她拆皮剥骨似的吞吃入腹,令人惊惧。
这还是于凛凛第一次从这个向来清冷,任何情绪都不露表面的男人,看到这么清晰明了的情感表现。按以往的经验来看,他一向都是那副高深莫测如深海的模样,这样的情绪泄漏,太令她惊讶。
无花面容冷峻,眉眼冷厉,眼深似渊,仿佛能将人整个吞噬其中,他某种卷起风暴,充斥着一种风雨欲来的暴躁狂乱,与初次见面那温文高雅,如云端之上的人几乎有着云泥之别。
果然。愈是看着禁欲的男人愈是闷骚,愈是不露声色的家伙,爆发的时候就愈是惊人。眼前的无花就是典型这类型,这家伙平素冷静自持久了,于凛凛不自觉放下了戒心,而这才是这家伙露出真面目的时候。
于凛凛突然想起了刚刚自己说的挑衅的话,明显失算了==这家伙这是发狂了,还不知道会做……
于凛凛脑海里这个念头刚刚闪过,无花就忽然俯下身来,将脸凑到了于凛凛的脖颈上,等到那湿润冰凉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锁骨上,仿佛有什么在脖子上湿润地滑过的感觉,让于凛凛整个儿僵在了。
……救、救命啊!!这人发狂犬病了开始舔人了啊要不要脸啊!还是不是佛门子弟啊!节操全部喂狗去了吗!
明明一开始那副正人君子不为所动的模样儿,清冷高傲,现在这个乱舔她脖子的家伙是谁啊!
无花轻轻贴着于凛凛脸颊的肌肤,心中只觉得恨恨的。他一向冷静自持,很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可偏偏在这个人面前,愈想表现得冷静,愈无法控制自己。
这种奇妙的情绪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来得如此汹涌猛烈,他有如一只小船,在这波涛中被卷得跌宕起伏。这种无力的感觉,自上次败给了全书斋后,就再没感觉到过了。
一想到他为她动摇到这个地步,她却依然站在警戒线外,仿佛毫不在意地对他嘲讽,毫无感觉地冷眼相对,他心中像是有火在烧,忍不住张开嘴就朝她的脖子咬了下去。
之前被舔的时候就僵硬了身体,突然感觉到肩头痛楚,于凛凛惊叫一声,瞪圆了眼睛,终于按捺不住开始挣扎。之前听说的所谓一旦乱动反而会引发男人欲望之类的理论已经被她抛在一边,她现在对于没有足够内力反抗的自己也是恼怒得很。
感觉到于凛凛的挣扎,无花从她的肩膀上抬起头来,她脖颈薄薄的皮肤上印下了一个鲜红的红印,接近肩膀的位置有个牙印,并没有流血,但那痕迹却同疼痛一起,刻在了于凛凛身上。
于凛凛蹙眉,低头望着自己的肩膀,脸却忽然被无花掰了过去,于凛凛还没来得及骂这人,只见无花瞳孔幽深,纤长的睫毛低垂,眸中像蕴含了无穷无尽的暴风雨,他俯下身,吻上了她的嘴唇。
在感受到少女花瓣般柔软馨香的双唇时,无花忽然发觉,这味道比他所曾想象过的都要好。他曾想象过多次把少女压在身下为所欲为,可也没有同实际感受到的温柔美好来得强烈。他几乎要沉醉在这个吻里,他迫不及待地想撬开她的齿关,探入她的唇舌深处,他像是沙漠中陷入了饥渴已久的人终于久逢甘霖,又像是堕入海中无根漂流的人,终于抓到了浮木,他紧紧地抓着她的肩膀,吻得入情。而她则轻轻闭着眼睛,睫毛轻轻颤抖,她难能一见的脆弱模样,更刺激得无花心神浮动,更按捺不住心中感情。
直到无花舌尖被咬得一疼,血腥味在两人口腔中散开。他怔忡之下,突然被不知从何而来含着内力的掌风一把拍在胸口,他胸口登时气血上涌,不得已松开了于凛凛,“蹬蹬蹬”地后退了三步,捂着胸口一口血已是吐了出来。
方才于凛凛故意装得柔顺,仿佛被他吻得已入情似的,却是已蓄力准备了这一掌。
无花怔怔地抬头,只见于凛凛满眼冷意地看着他,她嘴唇红肿,方才咬破他舌尖的血从她唇角流下,她“呸”地一声啐了一口,目光冷凝地盯着无花,那目光仿佛能将人冻住,眸底是彻底的凉薄冰冷,而那清傲风姿,有如凛然不可侵犯的山百合,美丽却又坚强。
无花恍惚,他曾也有这样的高傲心性,谁也看不上,将所有棋子牢牢掌控在手心里,站得至高,想要立于九天之上谁都无法触及。可他却因为她,而堕下神坛,连自己的情绪都无法控制。
……还真是失败。无花苦笑。
他输给全书斋时并不觉得失败,甚至不曾气馁,只是从头再来。只有她,在她的身上,挫败的感觉铺天盖地的涌来,让他几乎逃无可逃。
“我早该知道,你自己说过的话压根毫不可信。”她冷冷道,目光似利剑,冰冷无情。
而无花面上虽无异色,心中却动摇得厉害,蔓上的全然都是苦涩。
看,她只是说了一句话,于他,却胜过了天下所有的武器。
☆、第172章 壹陆〇永别之殇
再次坐上船后,于凛凛坐得离无花很远,面容上像是覆了层霜,有如木偶一般端坐,不与他交谈,甚至连个正脸都不想给他。
于凛凛正郁闷着呢。虽然她早知道无花对她“居心不良”,但想到自己还信无花这家伙是个“佛门中人”,怎么也做不出太掉节操的事情,更加上对方既然承诺了,她还真就以为这家伙能够信守自己的诺言了。
她真是太甜了。
想到放嘲讽结果被轻薄了,于凛凛就觉得当时她就该缩小存在感来着的,人不与势斗才是聪明人的选择。
无花也很沉默。对于凛凛出手明显在他的计划之外,所以他很沉重。他刚刚没能控制自己的心情,这点更是让人觉得绝望。
两人就这么保持着沉默,直到龟兹王的叛臣传来消息,他们已追踪上了龟兹王一行人,他们的船才转而追踪了过去,但船内依旧没有谁说话。
直到夜色低垂,龟兹王他们抵达了札木合旧部的帐篷,两叛臣和无花才追踪到营地,猝不及防间,无花突然出手点了于凛凛的穴道。
于凛凛应对不及无花的速度,被他点了穴之后抱起,只能无可奈何地拿一双眼睛瞪着他。无花将她轻轻放在床上,伸手抚上她的侧脸,眉目里竟流转着些许留恋不舍。
他张了张唇,似是想说点什么,但终究什么也没说,重新戴好易容,出了船。
彼时,无花与于凛凛都还不知道,这竟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了。
于凛凛*地躺在床上,她早知道自己实力不足,所以即便有些气愤,但这情绪还真没维持多久。她现在一门心思也就是冲开自己身上的穴道。
无花去的时间有些久,只怕又遇见意料外的事了吧。于凛凛心中想着,一双眼睛静静地盯着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