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他正色,“昨晚没吃两口忙了一夜,现在饿得不行,就指着这一顿了。”
“那你来尝尝我做的菜。”她眉眼间去了恹恹之色,精神不少。取了筷子为他布菜,素袖挽起,仿佛冰水化作了温流,很是温婉。
湛乐愉悦地应了好,转眼就吃下去三四口,好像当真是饿了。
那苦中药的味道于他而言,仿佛是上好的美味佳肴,口舌品尝间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真正吃得开心极了。
越秋顿了顿,突然想起了闵靖。记忆里存在着他们当初的画面。她做了一桌子菜,他连连夸她贤惠,又是亲她又是送她小玩意儿作回礼,亲昵疼爱。只是从不曾多吃。
他还记得她喜欢放五味子,却不记得他并不爱吃她的药膳。
“你累不累?”湛乐一连吃了半碗,见她犹自站着,边轻拉拉她袖子,“一大早为我做吃的,这会没有困顿?去睡个回笼觉也好。”
他拉她袖子的动作像咬人裤管的裘裘,有几分得意又有几分讨好,越秋“哧”地一声笑出来。
“嗯?”他疑惑地看过来。
她轻声答:“有点累,又睡不着怎么办。”
他先是混沌不明,继而像是反应过来,手掌覆住了她纤白的手,试探地问:“我陪你睡?”
“… …”她把袖子甩开,羞恼地不行,“你说什么呢!?”
她转身就往书案那里去,借着整理案桌,把赧然升起的红云一点点散去。
他背往后仰,笑嘻嘻地冲着那个方向,“秋儿你真信我?我胡乱说的,你别当真。要是睡不着就去走一走吧,看你在厨房捣腾了半天,脸色都变好看了。多走走,睡得也好。”
她应了,可不知在那里做什么,慢吞吞地磨蹭了很久才走出来,且不声不响地,重新走回他身边站着。
“还有什么事?”他问。
“没什么……”她答了一句,眼睛却直视他的脸庞。
他原是带着笑等她的后文,后来慢慢地吃不下去东西了,细嚼慢咽地想着驳杂的诸多心事,直到心里堵得慌,才干脆把碗一放。也不看她,就是看着碗里的药叶梗子。
恍惚这一阵儿,那药草的苦味才慢慢地弥漫上来。
“……你想和我说什么?”
“你也要走了?”她问。
他笑了笑,“不会。”
越秋凝视他的神色,轻声说:“……我看见你桌上的信了,你也要走了。”
“不会。”他又一次拉住她的袖子,带着安抚的意味,“我不走。”
她看了他半晌道:“你在骗我。”
他微微敛眉,话里有几分嘲讽,“我又不是闵靖,为什么骗你。”
“你知道。”她的声音听起来轻柔得不可思议。
“你知道你为什么要骗我。”
·
闵靖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日了,自从知道自己中蛊之后,他用内功奋力逼毒,依娜又用蛊虫配合丸药压制他,来来回回,他的身体就像一个战场,硝烟弥漫,狼藉不堪。
他也从最开始的愤怒、恼恨,渐渐变得麻木、迷茫,连所谓的疼痛都不再为他带来痛苦的情绪。但至少他是高兴的,他还有自己的思绪,仍然知道自己爱的是越秋而不是依娜,没有彻底变成她的傀儡。
直到这一日,依娜突然走进来,步子轻快,语气有点恶狠狠地在他耳边说话。
“笑死人了!闵靖,将军,你一定不知道,你的旧情人出了什么事。”
他吃力地睁开眼,“秋儿?”
愤怒和嫉妒在她脸上一闪而逝,又恢复成幸灾乐祸地模样,“是,就是她。你们的人说的好,山水轮流转,活该她遭报应!哦不、不对……”她仰着身子笑,仿佛真的非常好笑,还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才接着说,“你先别激动,她的报应还没来,不过也快了……”
“秋儿出了什么事?什么报应?”他目露一道利光,猛地揪住她地衣摆。
依娜颤了一下,像是不满意自己居然被这么病弱没有攻击力的人吓住,哼了声,任由他把自己扯过去,而后一句一句地吊着他,就是不肯把话说明白。
直到见他精神有些涣散,才觉得差不多到时候了,笑眯眯地说:“你还不知道吧,她身边的那个男人,是敌国派来的奸细!”
她笑中满是恶意,“奸细,你懂吗?哦,你是将军,怎么会不懂。听说,他是为了让你分心,在战场上失利,才会去引诱你最重要的心、上、人。什么情情爱爱的,就是一场骗局,这样的奸细真是闻所未闻,不过他长得不错,也难怪会成功……”
“糟了,这回你的秋儿可真是要惨了,先是被你放弃,好不容易以为寻觅到了有情郎,又是个假心假意的,以后恐怕再也不敢相信男人了吧……想一想,你也不必发愁,她被你亲手下了蛊毒,可能活不了两年就死了,还谈什么情爱呢……”
闵靖粗喘了口气,霍地低喊一声,抬手掀了高几。
☆、第60章 解蛊
上头的瓜果滚落,连着烛台正砸在依娜脚上,疼得她“啊”地惨叫了一声,连眼泪都疼出来了。
没等她恢复,又蓦地被掐住脖子摁在床上,窒息和死亡地气息传来,她瞳孔缩紧,开始不断地挣扎。“闵……闵靖……你……”
她手指抬了抬,似乎想要取竹笛来控制蛊虫。
闵靖眯起眼,加施的力道更重,狠狠地掐住她,“把蛊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