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丫头婆子们乱糟糟地围着琴姨娘,拉拉扯扯, 吵吵嚷嚷,闹得不可开交。
如意在旁看的着急:“没一个顶用的!雨燕姑姑……”她扭头,不明白雨燕为什么总拦着自己。
只听雨燕说道:“你主子都还没着急,你急什么?”
果然,话音刚落,却是言双凤扬声道:“又拉个什么?不许拦着她!都给我闪开!”
上下皆都愣住,连正挣扎的琴姨娘也都停下来,一双双眼睛都看向言双凤。
言双凤望着前方那张妖娆的脸孔, 冷笑道:“我骂你还是轻的, 你敢跟我在这儿撒泼,你大概忘了,姑奶奶我是治那撒泼耍横的祖宗!还怕你这个?你只管过来!”
双臂在胸前轻轻地一抱, 两只杀气腾腾的杏眼乜着琴姨娘。
满院肃然无声,琴姨娘似乎还想往前一步,那脚却仿佛给定在了地上,没法儿再动。
言双凤嘴角斜挑,哼道:“你以为我如今不是方府的少奶奶了,你就能来咬我一口,你却打错了主意!我若是方家的人, 还得顾忌方家的规矩跟律法,不跟你一般见识, 我如今上门是客, 你跑过来寻衅滋事, 我为自保, 纵然弄死你也是你活该!不信的话你就过来试试。”
琴姨娘的嘴唇动了几下,眼中的怒色被惧意取而代之,终于她一拍大腿,嚎哭道:“我可怜的孩子,竟给这个泼妇害死了,也没有地方讲理去,老天爷你怎么不开开眼……”
那些围着她的丫头婆子方才被言双凤的威势所吓,并不敢动,也有些心里存着要看热闹的想法,故意的不靠前。
只有胡夫人着急地跺脚:“反了反了,糊涂东西,又提那些陈谷子烂芝麻干什么……”
言双凤眼神一变,却并没出声。
“你少猖狂!”忽然间一个丫头跑下台阶,怒骂道:“我们娘子不愿意跟你这种人费口舌,你却越发不知体统规矩了,满嘴嚼的什么蛆!”
这丫头自然是跟随言双凤的如意,如意跑到琴姨娘跟前,不等她开口又说道:“当初的事儿,分明是你自己凑上来闹的,你自作自受跟娘子有什么关系!你还别肚子疼怨灶王爷,要怪,就怪你自己不积德!”
琴姨娘确实不太敢上前跟言双凤动手,可是对一个小丫头倒是没什么顾忌。
“好好,”她爬起来,张手便向着如意打过去:“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主子奴才都这么霸道欺负人……”
如意见她张牙舞爪,来势凶猛,便后退一步,掳袖子踏马步准备跟琴姨娘大干一场,不料却有人比自己更快。
“何必跟她废话,”雨燕姑姑不知何时竟走了过来,也没见她怎么动作,一张手,竟轻易地捉住了琴姨娘的手腕,不等姨娘开口,雨燕姑姑闪电般左右开弓打了两个嘴巴,冷冷道:“给我闭嘴。”
琴姨娘被打的天旋地转,口中只是惨叫。
雨燕姑姑盯着她道:“再敢胡说八道,先割了你的舌头,不信你试试。”
“你、你们……”琴姨娘自己就算是彪悍的,没想到这些人竟一个比一个凶蛮,她的嚣张气焰已然没了,连撒泼的本事都无法施展。
她这边结结巴巴地,雨燕姑姑却不费吹灰之力地将人拖到门口,手腕一抖,竟把人往外扔了出去:“滚吧!”
门外,婵娟跟两个小丫头忙过来扶住她,琴姨娘摔得气息奄奄,气迷心似的,耷拉着头给半扶半拉地带走了。
院子之中,众丫头婆子才都散了,胡夫人对言双凤道:“这可是真没想到的,她竟敢在今日闹事。也是我平日没大理她,不知道她竟然放肆无礼到这种地步。”
言双凤道:“太太当然是善心之人,不理她才是正经。”
方成梅,方成琳还有蓉儿,女孩子们都在旁边看了个清楚明白,方家姊妹因知道言双凤向来的行事,并不怎么惊诧,只有蓉姐儿心中更是敬佩的五体投地。
方成梅小声道:“这琴姨娘确实不太像话,之前听说还总欺负婵娟呢。大哥哥也不管管。”
二小姐冷笑道:“她就算把长房后院捅破天,大哥哥也不会管。”
两个姑娘对视了一眼,胡夫人呵斥:“罢了,又嚼什么舌头。还不陪着你们凤姐姐到里头坐着,消消气。”
言双凤道:“太太别生气就行了,我心里一点儿都没有。”
胡夫人叹息道:“这样最好,她原本就疯疯癫癫的,不是个正常之人。”说着又催促两位姑娘:“去看看老太太惊动了没有?”
两人进内,不多时出来道:“玉蝶姐姐看着呢,说老太太没听见,刚刚睡着了。”
大家才都安心。
老太君的卧房之中,玉蝶打发了两姊妹,回到里间,却见老太太靠在软枕上,其实并没有入睡。
玉蝶给老太君把胸口抚了抚,含笑道:“凤姑奶奶这去了一年,却比先前越发厉害了。方才她一个人站在那里,镇的人人都不敢动,可惜她是女子,要是个男人,怕不也是个拿枪拿刀能上阵打仗的?这才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呢。”
原来方才老太君跟玉蝶把外头的动静听得分明,更是叫玉蝶去看了情形。
此刻,老太君叹道:“还是凤儿啊……你看看她这行事,真真可惜了,”
玉蝶知道老人家的意思,便道:“您老人家又操心了,何必呢,过去的事儿都过去了,我看姑奶奶也没再惦记。”
老太君闭着双眼,眼角有些发红。
玉蝶看的分明,忙靠近了些安抚:“您又怎么了?身子本就不大好,可别又想些有的没的,岂不听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别为儿孙做牛马?”
老太君慢慢地睁开眼睛,眍?的双眼里果然有些泪浸浸的:“我自然知道,就是总觉着心里不舒服,这样的凤丫头,却不是我方家的人了。”
玉蝶想了会儿,道:“这也是个人的缘法,大爷是外柔内刚的性子,偏偏凤姑奶奶也是那样刚强,两个人碰在一起,天雷地火地自是不成的。”
“刚强……”老太君喃喃了句,却苦笑道:“你别看她凶狠霸道、无所不能似的,可她却犯了个最大的错。”
玉蝶一惊,忙问:“您说的是什么?”
老太君微微蹙眉道:“她若真的能够刚硬到底,对谁都不心软、不留情,那她现在哪里还能离开咱们方家?依旧好好的是方家的少奶奶呢,但那孩子其实不是那样的人,这样才最难。”
玉蝶似懂非懂:“您指的,是她对那两个姨娘太宽了?”
“那还是其次,”老太君摇了摇头,声音有一些沙哑:“她心里的坎儿,是那个孩子。”
将到中午,雨燕姑姑进内,跟言双凤耳语了几句。
言双凤脸色一变,转头看她,两人目光相对,雨燕姑姑便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