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奴随后带着少女们从一角翻出了十几床草垫子,吩咐众人铺开后就再没了别的交代。
而其他少女却见惯不怪地陆续寻了位置坐下来,还有人干脆躺在了草垫上闭上了眼睛。
——看起来像是要睡觉了。
只有言玥看得一脸懵逼。
她们上来不是给神山上祀奉山神的圣女挑选的吗?就算绝大部分少女都跟炎一样,只是上来蹭个赐福,可就这样赐福?
炎拉了言玥寻了个远离通风口又不挨着冰冷石头墙壁的好位置坐下,闻言左右看了看,抬手指着唯一一个没有坐下来的少女说:“呐,如果想留下来,就像她那样。”
言玥顺着她的手看过去,就看见一个身形过分干瘪,皮肤也黝黑粗糙的少女此时居然正对着墙跪下,双手合十双目紧闭,满脸激动与赤诚地念着什么。
不用炎说,言玥也瞬间明白了那个黑皮少女在干什么。
所以她也要这样吗?
真让人为难。
“我,不,出去,看看。”言玥指了指外面。
石塔屋里又黑又闷,还有常年不通风的霉臭,窝在里面实在算不得多舒服。
跳着避开铺了草垫的地方,艰难地出了石塔屋。
大概是为了在山上尽量保存室内温度,石塔屋的门也很低矮,言玥不过一米六的身高,出去时都需要稍稍弯腰。
出来后转头再看石塔屋,言玥忽然觉得眼前这栋建筑真就有些像石头垒成的坟墓了。
甩甩头抛开这些胡思乱想,言玥左右张望了一下,发现周围除了这一片平坦的地势,其他地方都是郁郁葱葱的森林。
早上太阳还没出来的时候就出发了,现在居然已经暮色四合,只留下天边一条绚丽的彩带了。山风吹过,带来微凉的触感。
言玥紧了紧身上的粗麻衣,左右看看,没人,于是也学着石塔屋里那个黑肤少女那样双手合十抵在鼻子下,闭上眼睛态度端正认真地嘀咕:“山神呀山神,您好我是言玥,如果您真的能听见我说话,拜托请一定给我个留下来为您工作的机会。虽然我不能信仰您,但我保证一定好好工作尽职敬业。”
睁开一只眼睛左右瞄了瞄,言玥想了想,又对着夕阳落下的方向微微低头,补充道:“我承诺,只要顺利入职,在工作期间我一定爱工作,爱神殿,爱山神您老人家!”
毕竟是大老板,在公司里都算是董事长一把手了,作为员工,当然要全心全意爱工□□老板!
虽然从出生到毕业走上社会,言玥都没机会体验社畜打工的“快乐”,但是现在临时学一学网上看到的“社畜准则”,偷偷在没人听见的角落拍一拍根本不存在的未来大老板的马屁还是可以的。
只要没别人看见,再尬的糗事都能一个人偷偷摸摸做。
一个人悄悄做了“坏事”的言玥昨晚这一切,迎着晚霞与山风,双手捧着发烫的脸颊忍不住笑了出来。
神山之巅,混沌之中,拖着黑色长尾的伴生神鸟衔着一缕细若发丝的光自虚无的边际飞来,在掠过一团匍伏蜷缩的光影时黑喙一松,那缕光便飘飘摇摇落下。
当触及光影时,这缕光迅速融了进去。
与此同时。
周围虚空中回荡起一声声轻若呢喃的话语:“爱...您...”
雪白的眼睫在波浪似的回应中轻轻颤抖,当眼睑困倦地抬起时,露出的银白眼瞳中是初生孩童才能拥有的世间最纯粹最天真的无辜与迷茫。
爱、我?
谁?
好温暖的光。
是谁带来的?
还可以,再给我一点吗?
背着人偷偷做点平时绝不可能做的傻事,确实是一种十分有效的解压方式。
傻乎乎自言自语一番后,言玥心情放松了不少,都有心情欣赏起半山腰的风景了。
不管这里如何愚昧偏僻,至少大自然赋予的风景是绝美的。
放眼望去,无边无垠的森林如同绿色的海洋,而绿色中也有深深浅浅的起伏变化,于是绿色的海洋便成了一副大师才有魄力铺展拓开的油画了。
若说深浅不一的绿色大地是深沉的、威严的,那清亮的墨蓝天空便是奔放的、自由的。
而这奔放自由又无限延伸至天边绚丽多彩的晚霞上,便如同骤然绽放的烟花,铺天盖地,带着热辣与激烈,肆无忌惮地闯进人的视野中,像是在对欣赏到这一幕的人直白地说:嘿,看我!美吗?!
当然是美的。
哪怕饿着肚子,目前困境还未能解决,言玥依旧看得心痒难耐。
下意识双手比框测了测远方的风景,言玥遗憾自己穿越一趟没能把随身携带的老伙计也带来,否则哪怕不能像以前的作品那样分享出去,只是留存在胶片里也好啊。
如今她也只能按捺住自己的老毛病——看见美好的事物就特别想占为己有——用眼睛认真去看,用脑子认真去记,期望等自己在这里安定下来后有机会动手把这一幕美景还原出来,不管是画画还是编织,抑或者渲染。
外面一直没有人过来,连神仆冬奴都神秘兮兮地暂时消失了。
没人来打扰,言玥就一直站在台阶边上看完了整个落日余晖的铺展到消失,中途被风吹得有些冷了,就躲到一棵不知名的大树后面,只探出个脑袋满眼惊叹的欣赏着落日美景。
等最后一缕晚霞都消失了,转着脑袋四处张望也没能看见月亮或星星,言玥只能遗憾地捂着衣襟就着昏暗的夜色摸进石塔屋。
里面的少女们都睡下了,偶有还没睡着的也是在跟身边的伙伴凑在一起说悄悄话。之前虔诚祈祷的黑肤少女早就不知去哪了,言玥猜测应该也是睡下了。
只是屋子里太黑了,黑肤少女眼睛嘴巴一闭,这种环境下大概等同于隐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