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是他太好了,云端无端的生出许多害怕来。因为有天她去书房找他的时候,听见书房里有争执,沉母的声音有些大。她听见了,沉母要她的儿子休妻。
沉璧不肯,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砸碎了。
夜里他处理完了账目回房的时候,瞥见他手背上有道划痕。
云端找药出来替她抹,“怎么弄得?”
“没留意,碰碎了个花瓶。”
“咱们家的花瓶都值不少钱呢,你这口子刮得也不算吃亏。”
“花瓶不是自己花钱买的?照你这么算账法,家里早晚得赔掉底。”
她不好意思,抿唇嘿嘿一笑。
这天夜里,鱼水欢。
可她就好像是撞上了霉神,生活刚有了些起色,麻烦又来了。这次还是个不小的麻烦。
冬月初的时候,沉璧走之前曾经抱着她,趴在她耳边说,“等为夫回来加把劲儿,早点生个小子出来。”腊月下旬她就被大夫把出怀了一月有余的身孕。
喜脉一出,沉母沉父的脸色瞬间黑到极点。
这个孩子来的太不是时候。师徒共寝的误会也才过去一月有余,就是这么恰好,她就有了月余的身孕....
沉璧给了喜钱,送走了大夫。脸上虽笑,却不见有多少高兴的意思。
上天真的挺会玩儿!
她白着脸笑,捂着小腹,又重复了一次,“我没有说谎。”
☆、第78章 睡觉不准讲条件
云端看着他,眼睛里是从未有过的凄楚和倔劲,“孩子是我的,也是你的。跟我的师父一点关系都没有!”手腕上的珊瑚珠艳光四射,大滴的泪珠砸上去,恍若珠玉流转。
“跟你的师父没关系,好,我信。”沉璧转过身来,这时候她才发现他的眼眶是赤红的。有力的大掌抓着她的肩膀,拇指的力道恨不得穿透了肩胛骨,“但是,那天,我看见他抱你了!那是一个师父该做的吗?你告诉我!”
小心翼翼隐藏的那一点不敢对人言的秘密,毫无预兆的被他扒出来,字字清晰。
云端坐在床榻上,矮了他半截。微眨的眸子充盈着水光,两下对视,不肯低头,“所以呢?这就是往我身上泼脏水的理由?”
沉璧是男人,自己的妻子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发现与她的师父暧昧不清,他不认为自己能够忍得住不闻不问,除非那是不爱。可是,天知道他太在乎眼前这个人了。
云端的脸色很憔悴,沉璧压下心头的火气。她怀着身孕,眼下两人都很激动,显然不是谈论这个话题的好时机。扯了被子盖在她身上,“先休息!”
房里静悄悄的,沉璧转身就准备出去,却听见她在身后喃喃开口,“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沉璧站住了脚。
听见云端继续说,“如果我让你颜面尽失,在父母面前为难。我.....”仰头擦掉不争气的眼泪,迟迟地补上了最后一句,“...我接受....休书。”
守在院中的仆婢皆浑身一颤,就在方才少爷与少夫人的房中猛然传来“嘭——啪——”的响声。
手边的落地屏砸在了摆放的瓷瓶上,接二连三的砸地声惊人,碎片铺了满地。
沉璧铁青着脸,恨不得咬死眼前人。沉璧怎么都想不到她竟会说出休书这样的话,他狠命的戳着自己的心口,“云端,你到底有没有良心?!我沉璧对你是怎样的,你感觉不到?!休书....你要休书干什么?”
去找你师父?这一句他最终是生生咽了下去,不想让两人断了后路。
“休书,我不会给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转身大步走出去,留给门外呆若木鸡的仆婢一句话,“若是再让我听见有人私下里嚼舌根,别怪我不留情面!”
“是...少爷。”
云端一觉醒来,天擦黑了,房里的狼藉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收拾干净了,屏风外掌了灯,不算明亮的光透进来,昏黄的正适合睡觉。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难怪这一段时间总是容易饿,原来是肚子里藏了个小东西。也不怪她没有发现自己身体的异常,实在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分了心,哪还看得见自己的身体?
撑着身子坐起来,现在知道轻手轻脚了。头一回做母亲,紧张兮兮的,手脚都放慢了。
房里没人,她肚子有些饿,想起来找点吃的。这种时候尤其想自己的娘亲,想起来以前,一旦有点小不适就会赖在娘的怀里撒娇耍赖,爹娘就她一个闺女,可劲儿的护在手心里疼。
可现在不行了,出了这么多的乱子,她得靠自己。
刚穿上绣鞋,房门就被人推开了。进来的居然是沉璧,她以为他们俩已经闹到最僵了,沉璧起码暂时不会想要见到她。可他现在却是提了两个食盒回来,身后进来的丫头将房里的灯都掌上。一时间,新房里亮亮堂堂,一个人独处时积攒的那些惶恐一下子就没了。
撤了屏风,丫头就关上房门出去了。
见她愣着,沉璧打开食盒盖子,沉声唤她,“还站着做什么?过来吃东西。”
他个头高,弯着腰,把饭菜一道道摆出来,就好像他们从来没出现过争执。前前后后十道菜,都冒着热气,还都是她爱吃的东西。忽然鼻子就有些酸,她觉得自从遇着这个人以后,自己的眼泪真是太容易泛滥了。
她揉了揉鼻子,鼻音有点重,“怎么不去前厅吃呀?”
沉璧拉她坐下,身上好闻的皂荚味混着饭菜的香气涌进云端鼻子里。他打了一碗汤塞到她手边,“喝点,先润润身子。”
“嗯。”埋头,就着汤匙喝一大口,鲫鱼汤做的正好,去了腥味,很鲜。肚子里有了热乎乎的东西,人便放松了好多。其实她想问问是不是公婆不想看见她,但抬头却看见沉璧低着头认真替她挑鱼刺,鲜嫩的鱼肉放在她面前的小瓷碗儿里,忽然就什么都不想问了。
“家里新招了个厨娘,很会做菜。你要是觉得合胃口,就留下,照顾你的饮食。”
“家里不是有厨子吗?”她仰着脸问。
沉璧看她一眼,“都说怀孕的女人胃口会变得与以前不一样,找个有经验的厨娘回来,以防万一。”
这两个人,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冤家。两个时辰前连休书都闹出来了,眼下又坐在一起吃饭,满嘴怀孕怀孕,
云端掖了掖滑下来的头发,低头说了句,“我什么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