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沈穹还在沉睡,夏糯把保温桶交给黄老师,黄老师笑着说:“晚上醒过一次,看起来状态不错。”
病床上的男生眉头紧皱着,棱角分明的脸显的很苍白,夏糯头一次俯视这个高高的男生,才发现他在左眉近额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痣。
夏糯有一点出神……上一辈子,她在a市偶遇过沈穹好几次,还一同吃了几次晚餐,现在想来,也从没注意到他脸上的痣。
她正这样想着,床上的沈穹眉狠狠的皱了一下,长长的睫羽颤抖着,双目睁开,一眼就看到俯视着他的夏糯。
夏糯见他醒过来,抿了抿唇叫了一声“沈穹”,但男孩毫无反应,只是怔怔的看着自己的脸,目光好像黏在上头似的。
一边的黄老师说:“醒过来就好了,昨晚医生来看过,现在醒过来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
毕竟是年轻的男孩子,身体好------
黄老师的感叹将沈穹拉回现实,他竭力抑制住自己内心汹涌的情绪,压低声音问:“夏糯?”
“嗯。你还疼吗?”
面前的女孩青春年华,这么细细的问着,沈穹还是没控制住,伸手拉住夏糯的手腕,张嘴张了好几次,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倒引得夏糯皱眉问:“你疼吗?”
不疼。
夏糯,我不疼了。
沈穹把夏糯带来的粥吃了个干净,这次的时间后续并没有解决,因此黄老师便回了学校,将沈穹暂时交给夏糯照顾。
当病房里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沈穹偷偷看了夏糯两眼,直到夏糯察觉,才又很明显的慌张转过头去看窗外的风景。
夏糯:“……”
她觉得沈穹自清醒过来就微微有一点不正常怎么破?
☆、第7章 张父
沈穹这次伤的很重,左股骨中段呈开放性骨折并右股骨髁上骨折,全身又有多处软组织挫裂伤,刚被送来中心医院时生命体征已经极其微弱,幸好手术做的成功,术后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良反应,据医生所说,是难得的恢复速度。
来查房的医生是位年轻的大夫,也是沈穹手术的助理医生,给沈穹做了一系列夏糯并看不懂的检查之后道:“你算是比较幸运的,像这样的伤口,国际国内致死致残的不少。不过虽然是年轻人,还是要爱惜自己的身体才对,以后做事可别冲动,也别硬和人去比拳脚。”
说完在本子上做了纪录,又转身去别的病房了。
沈穹摸了摸鼻子,在夏糯看过来的目光中笑了一下,倒有了几分17岁的样子。
不过话分两头,沈穹因为在医院里有夏糯陪着的缘故,且不论心里怎么偷着乐,但回了学校的黄老师这一天下来都要愁白了头。
沈穹伤的如此之重,这件事情的影响又极其恶劣,已经不能简简单单的把它当成是一件同学之间的打架斗殴来对待,虽然现在吴爷爷吴奶奶不知道这件事,不过这就是一个早晚的问题而已,等到瞒不住的时候,便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更何况沈穹本人便是极有主见的一个人呢。
唉。
张明那边昨晚就被警察带到看守所拘留,他父亲今早来了学校和校长谈了一下这件事情,但离开的时候并不算愉快。
谁家的孩子出了这样的事能愉快的起来呢?张明从小就爱争强好胜,但父亲因为工作繁忙,能分给他来教育的时间有限,因此一直是在妈妈的教育下长大的,张妈妈做家庭主妇,平时对孩子更是溺爱,没成想现在竟然造成这样的结果。
麻烦的是若沈穹不肯轻易原谅,提起刑事诉讼的话……
而张明,却是在几天前刚过完他的十八岁生日。
这里面的厉害关系,张爸爸晓得,沈穹自然也晓得。只是他将将重生回来,又初初见到夏糯十五岁的样子,并不愿意现在就来处理这些事情,但等到张爸爸找到医院里头来,也就躲不过去了。
那正是沈穹醒来的第一天,中午夏糯送来了夏妈妈炖好的骨头汤,沈穹正准备要吃,张父就在这个时候前来拜访。
男孩面色还是苍白,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格外虚弱,他先向沈穹鞠躬道歉,又当场拍胸脯说沈穹从送院治疗开始的一系列医药费、营养费通通都有他们来承担,说完又试探性的说:“这次的事情确实是张明那孽障做的不对,沈穹你是个好孩子,叔叔一定竭尽全力补偿你,有什么要求都尽管提,我一定做到!”
他偏不讲张明还在看守所呆着的事情,只谈赔偿,也是希望沈穹能在物质上多多开口,不要起诉张明的意思,不然凭借手术时医生下的病危通知书和术后的诊断结果,再有夏糯的证言,张明现在又不属未成年人保护法的保护范畴之内,几年牢狱之灾很难逃开。
而对这次拜访的结果,张父来之前心里不敢说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心里是颇不以为然的。他提前调查过沈穹,一个半大的十七岁孩子,父亲早亡,母亲从来不愿管他,倒是沉溺于赌博之道日久,监护人是外翁家母,都已年过六十。
这样一个年轻的男孩,在十五岁的时候和别人合伙开了一家小店,早早涉足商道,最应该懂得衡量利弊得失。换句话讲,如果沈穹只是一个普通的十七岁男孩,那么极有可能出于一时意气而不愿意求和,但早熟的男人就要考虑很多了。
他这几句话里的弯弯绕绕夏糯通通不晓得,但沈穹是此道中的高手,顷刻间便理解了张父的潜台词,而且他确实没有打算真要起诉张明,但现在嘛……沈穹笑了一下:“张先生说的这些我也不懂,不过我是相信这一切一定能得到一个公正的结果的。”
这是什么意思?张父皱眉,还想开口再说些什么,那边夏糯已经在沉默间走到了他面前,黝黑的眸子看着张父,认真的说:“张叔叔你先回去吧,医生说沈穹需要多休息。”
他朝沈穹看过去,男孩已经拿起桌上的饭盒开始进食,又听到耳边的女孩沉稳的声音:“张叔叔你先回去吧。”
……
他能做什么?像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也正是这样年龄上的差距,让他根本没有办法做出除了离开之外的其他举动。
只好无功而返。
等张薜走了之后,沈穹才放下饭盒看向夏糯,苍白的脸上轻笑了一下:“糯糯过来坐。”
夏糯走过去,“你要什么时候告诉外翁家母?”
等到夏糯走到病床前的椅子上坐着,沈穹抬起长长的手臂就要去摸夏糯的头,边说道:“等下就给他们打电话…嗯哼…”
头上的冷汗霎时就冒了出来。
夏糯吓了一跳,本来沈穹手伸过来要揉她的头发,小小的女孩不适应的一躲,却引得沈穹比预计的要朝前了一点,或许是牵动到伤口,疼的整张脸看起来都有一种透明的视感。
但即使是这样,已经放在夏糯头上的手还是没有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