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难受,也不能在这种日子给她和俞仲尧添堵,不允许任何人去添晦气。
早已决定要放手,成全她。
可所谓成全,他又能做些什么?
不过是在今日命人去给她添一份喜气,增一份风光。
他是不能去的,疯不到也傻不到那个地步。
又进一杯酒,把玩着酒杯,想到了简西禾。
他倚重很久的简先生已远走天涯,他身边连个能说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了。
其实身边的人都知道他钟情她,有的为他没有如愿而庆幸,有的为他因一个女子消沉甚至转了心性一头雾水,哪一个都不是简西禾,不能理解他心里的苦楚。
比起以前,他是有些不务正业了。萧衍那边在缜密地准备为萧家、贺家的冤案昭雪,他这边的人也为此事殚精竭虑地忙碌着。
只他一个越来越提不起劲。惹得幕僚说出了简西禾一走倒是好,把他的斗志都带走了。
不是那么回事。简西禾的走,让他感触最多的是那足智多谋的男子为了成全钟情的女子能做到什么地步。
近日时常都会想,既然是冤案,那就昭雪吧。谁还没做错过一两个决定呢?
萧衍若是如愿,他将颜面扫地。
那就豁出这张脸去。
要面子做什么?是能当酒喝、当饭吃还是能当银子花?
就算拼了命地保住了所谓的颜面,她又会怎么看怎么想?萧衍是俞仲尧的左膀右臂,又自来待她不错,她不可能不希望萧衍如愿以偿。
若在意,就要设身处地为那个人考虑。简西禾是对他这么说的,并且也是那么做的。
算了吧。
一切都算了吧。
小皇帝一天比一天沉稳内敛,俞仲尧的权势这辈子大抵都无人能撼动,他若斗志还在,不过是跟俞仲尧一辈子对峙。
何苦呢?
这种日子太累了,过够了。
往后不如做个闲散王爷,吟风弄月,养个戏班子,游手好闲过余生其实也不错。
小皇帝要是连这都不能容忍,那他就自己领一杯毒酒就此解脱。
忙忙碌碌争来都去的,图个什么?——他自问着。
身边已无至亲,没有子嗣,争来什么都没有至亲至今的人分享、继承。
怎么想怎么为自己不值。
遐思半晌,他起身,踉跄着去看舆图,眯了眸子,琢磨着自己能不能选个喜欢的地方作为封地。过几年真正放下并对这一场情缘释怀,兴许能遇到一个陪伴自己余生的女子,生一堆孩子,过一过寻常人的烟火岁月。这样的话,就得找一个不惹眼很清净让小皇帝完全放心的地方。
他是真醉了,不能控制地无声地笑起来。
就算是清醒后不复记忆,起码这一刻认为这想法不错,让他满心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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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轿去往俞府的一路上,街边都挤满了围观的人。
都是来看看俞仲尧到底是生的怎样的样貌,这种机会,之于寻常人,一辈子也没几次。
俞仲尧自然是给了太多人意外甚至惊愕。
俞仲尧没生三头六臂,俞仲尧不是面相凶狠嗜血的妖魔。
他是一个挺拔俊朗风华无双的男子。
以往坊间不是没有过流言蜚语,有人说肯娶一个断掌的女子的权臣,不是年岁太大,便是面貌丑陋,不信就等着看。
谣言不攻自破。
花轿到了俞府,俞仲尧下马时无意一瞥,捕捉到有个面容昳丽的少年郎的身影闪到了人群后。
他不动声色,专注着眼前事宜。
洛扬此刻的心魂不知道跑到哪里游转去了,礼数上分毫差错也无,可他就是能感觉到,她没专注应对。
大抵是舍不得母亲和沈云荞的缘故。嫁娶之事,男子家中是多了个人朝夕相伴,女子则是要离开家门,就此投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都不难想见。
他帮她挑下大红盖头时,果然见她眼神有些茫然。
他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又凝了她明亮的眸子一眼。一定是哭鼻子了,妆容虽然看不出端倪,但他太了解她。很正常的事,只是有些不忍。
不自觉的,他眼神、笑容多了点儿疼惜。
姜洛扬对上他含笑的容颜的时候,心里便莫名镇定下来。敛起之前那么散乱的思绪,坐姿更端正,专心应对此刻情形。
上花轿之后,她无声地掉了几滴泪。
想见得到,母亲、云荞正满含依恋、不舍地目送花轿走远。
用了好大的力气,才阻止自己不再哭。随后转移注意力,隐隐听到了人们对俞仲尧满含惊讶的议论、对这桩婚事这般隆重的惊叹,心绪才明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