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洛扬放下心来。
沈云荞梳妆已毕,她便回了自己的房里。
倒是很想陪着云荞等到及时,亲眼送沈云荞的花轿出门,但是她自己也是待嫁之人,今日不好频频露面。
不看也好,省得更失落。
到了及时,她听到隐隐传来的喧嚣喜庆之声,过了好一阵子,鞭炮锣鼓齐鸣,末了,声音渐渐远去,府里慢慢安静下来。
这时,坐在花轿里的沈云荞,掀了盖头,回头望去。
明知什么都看不到,还是克制不住要这样做。
是真的嫁了。从此之后,再也不能时时与洛扬见面说笑了。
其实还有很多话想对洛扬说,想告诉她现在有多可人多出色,告诉她曾经的小呆子足以让亲近之人引以为荣,还要告诉她,要时时防范顺昌伯给她穿小鞋,处处都不需给那败类留情面。
一直没细说这些,是怕彼此难过,一直忍着。
这会儿想到这些,愈发的不舍不放心,眼泪到了眼底。
她拼命地忍着,用力吸着气。
不能哭,不能哭,她要高高兴兴的。姐妹之间心有灵犀,自己要是没出息地哭起来,洛扬在家里也会难过。
随后,便开始为自己日后的生涯忐忑、茫然。
十七个年头,她从家里到了章府寄人篱下,之后回去沈府几年,接下来的一年在路途上辗转,再住到姜府,今日要去的高府。
只有姜府是她意念中的家,温暖,祥和。
希望高府也能给她这种感觉,让她终止颠沛流离。
心神恍惚间,她依着早先得到的指点,抱着宝瓶下轿、迈火盆,进到喜堂,拜高堂,与高进结为连理。
被送入洞房,高进挑下她的大红盖头时,满眼笑意,还趁人不注意,对她眨了眨眼。
沈云荞差点儿就瞪他了,随后心里有了点儿笑意,踏实下来。
预料中的被人或真或假地称赞半晌之后,人们散去,室内安静下来。
沈云荞松了一口气。
落翘进门来,是高进命人吩咐她来服侍的,先是行礼恭贺,随后奉上茶点。
从一大早到现在,沈云荞都没吃几口东西。就算是胆大包天的女子,到了出嫁这一日,都会担心如常吃喝会害得自己在路上出丑。
沈云荞明明饥肠辘辘,却没胃口,只是喝了两口茶。
过了一阵子,一个人过来看她了——俞南烟。
沈云荞欣喜不已,要不是落翘递眼色,怕是会忍不住下地去迎。
“沈姐姐。”俞南烟巧笑嫣然地到了近前,“方才我不方便露面,这会儿才溜过来看你了。”
“回来之后,我们这还是第一次见面呢。”沈云荞让落翘给俞南烟搬来椅子。
“可不就是么。”俞南烟落座,“起先是每日忙得团团转,实在不得空。后来有些闲暇时间了,你和高大人的亲事也定了下来。哥哥说我也算是高家这边的人,去姜府不大妥当,让我等成亲之后再见你和嫂嫂。”她不满地嘟了嘟嘴,“我不敢不听他的,只能忍着。”
“三爷也是怕你过去惹人侧目,保不齐就有是非缠身。”
“嗯,我也清楚。”俞南烟把椅子往前挪了挪,握住沈云荞的手,“总算是盼着你嫁了。过段日子,就是我嫂嫂正式进门。”她喜笑颜开的,“做梦都会笑醒。”
沈云荞被她的喜悦感染,也笑得眉目弯弯。到此刻意识到了出嫁的一些益处,乐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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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进娶妻这样的大喜事,俞仲尧、萧衍自然是要过来喝喜酒的。
两人是上宾,与高老爷坐一席。
高老爷年近四旬,高进随了他的性情,不笑也似含笑,让人觉得和蔼亲切。他端起酒杯,对俞仲尧、萧衍道:“你们都是海量,我却鲜少喝酒,今日舍命陪君子。”
“这不是应该的么?”俞仲尧微笑,“高进建功立业,又娶妻成家,理当破例。”
高老爷却道:“要说建功立业,你是第一人。等你成亲时,我还要破例,不醉不归。”
“这就开始打算灌我酒了?”
高老爷笑道:“你这些年喝了我多少酒?平日见不到你人影,到时候我找补回来一点儿不应该?”
“应该。”俞仲尧和他,偶尔是长辈与晚辈,大多时候像朋友,说话便很是随意。
高老爷又对萧衍道:“还有你,今秋也成婚,我是打心底的高兴啊。你们这些年轻人,前些年一直孤家寡人,我几乎愁白了头,今年倒是好,一桩桩心事都了了。”
萧衍微微一笑,冷峻的面容刹那间柔和下来,“这些年您真是没少为我劳心劳力,我心里都清楚。”说着端杯,“府上大喜之日,阿行敬您一杯。”
“好!”高老爷爽快地一饮而尽。
最热闹的时候,有内侍前来宣旨。
高老爷和正在挨桌敬酒的高进连忙转去更衣接旨。
俞仲尧和萧衍知会了高府管事一声,道辞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