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简西禾依然和颜悦色的。
“你与她定亲了。”
“我居然与她定亲了。”简西禾替她道出真正想说的话。
沈云荞忍俊不禁,“你以前不是金吾卫指挥使么?以前可是怎么都没想到,你是八面玲珑的人。”
简西禾一笑,“多亏俞三爷施恩,近年来不遗余力的历练我,这才有了今日的简西禾。”
不知情的人,一定会以为他是由衷的感激俞仲尧,知情的人知道这是他自嘲的话,但语气又分明是从容的,没有半点儿讽刺、苦涩。沈云荞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就算如今没有实打实的官职,你也不应该与付琳定亲啊。有苦衷?”
“没有。我运道还不错。”
沈云荞的话问出口的时候,便意识到失言了。就算他来日的枕边妻再不济,她也不该说这些,有诱导他诋毁付琳的嫌疑。听得他的答复,她看向他的眼神又有不同。他若是顺势承认有苦衷,兴许会博得她一刻的同情,却是没有担当的做派。
很有意思的一个人。但是运道很差,绝不是他说的还不错。还不错能遇到俞仲尧?还不错能被收拾得丢了官职?那样的经历,已是大起大落。
但是想一想那些早就在俞仲尧手里丧命的人,简西禾有今日已是不易。够幸运了。
简西禾又道:“我没别的意思,如今远离庙堂,甚至远离人烟,打心底想交你这个朋友。哪怕回京之后形同陌路,也值得。你——随心意行事吧,真忌讳是非的话,我自是不会勉强。”他笑,透着失落,“叨扰了,告辞。”
沈云荞欲言又止,怅然地叹了口气。看不到他身影了,转身回房之际,瞥见了一道灰色身影。
是高进。他负手而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沈云荞吸进了一口气,瞪了他一眼,“大白天的装神弄鬼,想吓死谁不成?”
高进走到她面前来,嘴角一牵,“不想打扰你跟人说话罢了。你这一会儿眉开眼笑,一会儿唉声叹气的,着实让我开了眼界。”
“这就开眼界了?”沈云荞撇撇嘴,“高大人的眼界就这么丁点儿大?”
他点头,恢复成之前的面无表情,“嗯,乡下人,没见识。让沈大小姐见笑了。”
沈云荞不知道他哪根儿筋搭错了,蹙了蹙眉,“你有事没事?”
“有。来看看你。”
“哦,那你看吧。”沈云荞笑了起来,大大方方站在那儿,“看够了说一声。”
高进端详了她一会儿,自己先不自在起来,没辙的笑了,“你这个人啊……”
“到底有事没事啊?”沈云荞抬了抬手,“别一副欠打的样子成不成?”
“有事。你能不能别理简西禾?”
“我得想想。”她是想,最不济是疏离相待,怎么能理都不理简西禾呢?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高进皱眉,“这有什么可想的?”
“三爷没说过不准我理他。”
“你理他做什么?”高进没好气,“他与付琳定亲了,说是有妇之夫都不为过,你和他来往的话,不怕人说闲话?”
“不怕。心脏的人才会那么说。”沈云荞心里有了火气,“你到底想说什么?要争做第一个说我勾|引有妇之夫的人么?好,你说吧,我听着呢。”
几句话落地,他成了心脏的人。三爷那句话怎么就让她听到了?她怎么就记得那么清楚?只要有机会就派上用场。
他磨了磨牙,转身走人,“我真是闲得慌才来你这儿找气受!”
是谁来找茬的?谁把谁气到了啊?沈云荞瞪着他的背影,“你个疯子!往后少来我跟前乱晃!”
高进扬声道:“好!”
“……”沈云荞拍拍心口,气呼呼进到门里。
在她房里服侍的连翘、落翘从头听到尾,一个用口型问:“吃醋了吧?”
一个用口型答:“我看也是。”
无声地交流完毕,暗自叹气。
她们看着两个人很般配,但是两个局中人就不好说了。
高进意识到自己吃醋了么?甚至于,他知道自己对沈云荞动心了么?沈云荞这边更麻烦,就是不拘小节的性情,与谁都能谈笑风生。怕只怕,他有意,她无情。
沈云荞的火气来得快也去得快,喝了一杯水,就歪到床上看书去了。
没心没肺成这个样子……两个丫鬟啼笑皆非,知会一声,无声退下。出门的时候,看到孟滟堂等在章洛扬门前,翘首望着俞仲尧的房门。
两人相视一笑。有两个“表小姐”,不愁没热闹看。
**
孟滟堂等了大半个时辰,才盼来了章洛扬。
章洛扬一见他就恼火起来,深吸了一口气,勉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走上前去,屈膝行礼,“二爷,有何吩咐?”
孟滟堂笑道:“顺昌伯给俞仲尧写了一封书信。俞仲尧跟你说了没有?”
章洛扬点头,“说了。”
孟滟堂指了指门,“那么,还是去你房里说话吧?让外人听到了不好。”
他就不是外人么?章洛扬蹙了蹙眉,“不必。二爷与我亦是非亲非故。”
孟滟堂见她神色冷淡,语气亦是,疑心俞仲尧编排自己了,又不好直言道出,便委婉地说起顺昌伯书信的事:“那么,顺昌伯来信说了些什么,俞仲尧可告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