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她不是骂自家姑娘是妖怪,而是心里有些怪罪季神医,只觉得他这个做神医的实在是太不尽职了。自家姑娘请他来治病,他倒是好了,胎记是给他治没了,可活生生把自家姑娘变成小红人了。
“不行,我还得去问问季神医,看看咱们姑娘身上这红色到底什么时候能退下去。”碧鸢忍不住说道。
碧竹倒是没阻止她。
待下午日头有些西落的时候,碧鸢估摸着季神医应该回来时,便往他的院子去了。这几天也不知,季神医究竟在忙些什么,竟是时时不在院子中。
其实季铭也无辜啊,他是知道自己的药肯定会让有些反效果,只是他没想到这药竟是这般霸道。
于是他被宋寒川逼着想对策,这几天他都在翻先祖留下来的医书。季家先祖留下的医书,只要是季家的嫡系子弟,只要满了十八岁便可自行抄写一遍。
所以他们季家但凡是满了十八岁的嫡子,人人手上都会有一套手抄的医术。
因着医术是十分重要的书籍,轻易是不会外传的,所以季铭当初抄写的时候,一笔一划都写得极认真,他敢保证自己绝对没有将医术抄错了。
看来是先祖自己也没有用过这种药材,所以才不知其霸道药性。
这几日季铭在附近的山上转了转,这才发现这庄子的后山还真是不错的地方,不仅产茶,还长着不少珍稀的草药。
季铭正好借着机会,趁机出门,一直到太阳都西下了才回来。
这会碧鸢正被顾十三留住了,他说季铭这几日都是这个时辰左右回来的。果不其然,等了没一会,季神医便背着个背篓从外面进来。
“季神医,”季铭人还没到跟前了,碧鸢就赶紧站了起来,恭敬地给他请安。
季铭见碧鸢在这,没等她开口,自己先问了:“顾姑娘可好些了?”
碧鸢抬头,眼中尽是犹疑,他可是神医啊,难道不是应该由他来告诉自己,姑娘这怪病该什么时候褪掉?
可偏偏季铭说不出口,因为他也是头一回遇到这样棘手的事情。这会他也有些后悔,季家的嫡系子孙都要出来游历四方的,为了的就是救死扶伤,也为了通过这样不断的游历,见识各种疑难杂症,也好提高自个的医术。
季铭是季家这两代最出色的大夫,不夸张地说,他从识字之后就被开始看医书了。不过当时也不管看得懂还是看不懂,反正就是捧在手里头,谁知他还就天生该做大夫,这药材但凡他闻过一回,下次如何都不会忘记了。
所以他就自负地很,十八岁抄完了医书,就收拾收拾包袱离开了家。谁知刚离开家没多久,就遇上大难了,要不是路过的宋寒川救了他,只怕季铭这条小命就得交代了。
所以如今宋寒川让他救张大人也好,让他给顾姑娘看病也好,他都是心甘情愿的,为着就是还这个恩情。
可是不管是治张大人的毒,还是顾姑娘脸上的胎记,他这一路走来都是哆哆嗦嗦的,丝毫没有名医应该有的风范。这会季铭才是真正知道,他医术离大成还差得大远呢。
但这会他也不敢和宋寒川说实话啊,只得硬着头皮,给顾姑娘找法子解了如今的困境。
“季神医,那我们家小姐这病究竟什么时候能好啊?”碧鸢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此时一直在书房的宋寒川出来了,他皱着眉看了碧鸢一眼,便问:“她还是不让你们进屋?”
碧鸢和碧竹一样,一见了宋寒川,两腿就发软。当初在广宁寺的时候,宋寒川挟持她们的事情,两人虽谁都没说,可凑在一块的时候,难免会有些捣鼓,这人究竟是谁,怎么这般神出鬼没的。
所以宋寒川一问话,碧鸢也不敢不回答,“姑娘还一个人在屋子里头,门窗关的也严实,我和碧竹都进不去。”
“你们这奴才做的倒是轻省,只留着主子一个人在屋子里,竟是不管不问的,”宋寒川这么几句话,声音也不是很高,可那气势却让碧鸢害怕,更何况他已是隐隐有些恼火了。
顾十三前头吃了好几回,不过他也不是全然没有眼力见的。这会听着三爷说这样的话,登时就睁大了眼睛朝着季铭看,虽然心里隐隐有那样的感觉,可这会真听见这样的话,还是觉得奇怪和惊讶。
宋寒川身份尊贵,再加上如今皇上膝下没有嫡子,统共就二王爷、三王爷和五王爷这三个儿子。别看二王爷和三王斗的厉害,可万一这鹬蚌相争,就让渔翁得利了呢?
只要这大局一日未定,宋寒川就不止只是皇孙这个身份这么简单。
况且宋寒川是个极自律的人,京里头像他这么大的爷们,谁房里头没两个通房。虽说没大婚之前,谁都不敢明目张胆地在房里头摆人,不过这私底下的小动作却是不断的。
可顾十三跟在他身边这么久,就没看见他对谁上过心,房里的丫鬟,相貌也只是勉强过得去而已。
“不是奴婢不管,实在是姑娘不让奴婢进屋,”碧鸢是个忠心的,这会被这么一责难,立即急急辩解。
宋寒川冷眼瞧她,“好了,回去好生伺候你家小姐。至于治病的事,我会督促季铭的,就无须你们这般日日往这里跑。”他再一次确认了,顾家的丫鬟确实是不太机灵,先前居然有人和顾十三一块捉鱼,现在这个倒是更好了,姑娘也不好好伺候,只知道跑过来问这问那。
待碧鸢一走,季铭立即朝着他说道:“我已经在医书上找到一个治这个的法子了,只要再给我两日,定能将她这怪病治好了。”
宋寒川倒是没骂他,只语重心长地说:“人家到底是个小姑娘,样貌是顶重要的。原本是请你来治病的,谁知居然被你治成如今的模样,连房门都不敢出了,你若是有良心,就该好生想想法子。”
季铭被他这么一说,登时自己是真的没良心,他赶紧点头,保证:“三爷你只管放心交给我,这会要是再弄不好,我就是砸了我们季家这块招牌。”
“你以为你们季家祖宗被你丢的脸还少?”宋寒川都开始怀疑,自个找季铭来给她治病是不是他的失策?
季铭登时尴尬地说不出话。
倒是顾十三适时地说:“你还是赶紧帮顾姑娘治好了吧,这么成天关在屋子里,还不得被闷坏了?”
顾十三这句话,倒是让宋寒川点头。她那样活泼的性子,怎么能忍受在屋子里关那么久。不过照着她的说法,额角上的伤疤确实是没了,可全身变成那样红通通的模样,任谁瞧了都受不住,所以才会宁愿忍着闷,也要待在屋子里。
其实宋寒川特别想去瞧瞧她,可知道她这会是谁都不想见。之前已是开罪与她,虽说他有的是法子进那个门,可到底不愿在她心里头一坏再坏下去。
这也是他难得有点自知之明。
于是这会他站起缓缓踱步,显然是在想着心事,浅蓝色袍子光滑的缎面,闪过淡淡的银光。他本就腿长身姿挺拔,这会其他两人坐着,他这么来回踱着步,让其余两人有些眼前发晕。
“徐炎他们该回来了吧?”他突然开口。
这话题跳跃的有些快,不过季铭心里头还是佩服紧,难怪说这龙子凤孙,就是和旁人不一样,就算心里头想着别的,可该办的正经事却是一样不缺的。
顾十三点头,只奇怪王爷不是今个还收到徐炎的飞鸽传书来着,怎么这会又这么问?
“十三,去帮我备马,”宋寒川立即说道。
顾十三朝他看了一眼,直觉得三爷这会真是想一出是一出,这么热的天,吃冰碗子都来不及呢,还要出去骑马?
“三爷,要去哪儿,不如我跟三爷一块去?”虽然心里头这么想,可嘴上却还是恭恭敬敬地问。
宋寒川只瞄了他一眼,没吭声,明显是不愿他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