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他准时出现在病房外。正好有护士过来给她拔针,见到来人,红着脸多瞟了两眼。
秦苒拘谨地看着他:“不好意思还让你过来一趟。”
“是我自己要求过来的。”他脱掉大衣,俯身用手去贴了贴她的额头,接着又碰了碰她的手背,“这么凉?”
她受惊似的将手放进被窝:“输液是这样的。”
谢简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时间不早了,还没吃饭吧?想吃什么,我下去给你买。”
“我自己可以的。”她掀开被子,扔掉棉签,穿好鞋子下床。
见她这般坚持,谢简只好说:“一起下去吃,正好我也没吃晚饭。”
出了病房,他长指微曲,拉过她那只被针扎过的手,放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里。她心跳如雷,又不好意思开口问,只得埋头往前走。
后来几天,谢简天天往医院里跑,直至她的身体痊愈。他的态度暧昧,从未明确,处处关心她,甚至成了一股诱人的□□,逐渐浸润她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父母回家之后,秦苒也准备着手找工作了。那晚,她正在网上看招聘信息,突然收到他的短信。
——我现在在你家楼下。
手机突然像发烫一般,灼得她满脸通红。
外面下了小雪,昨天开始下的,整片天阴郁得像被泼了灰色的油彩。她穿好外套,推开窗户,呼出的气成了一团团的白雾。
那人挺直地站在昏黄的路灯下,穿了羊绒大衣,打着一把黑伞,伞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白雪。
黑发黑眸,挺拔精壮,清俊无双。
杜依依在客厅里喊她:“苒苒,洗澡了!”
窗户外的冷风一股脑地吹进来,她被吹坏了脑子,立马转身朝门外跑去。楼道那么长,楼梯那么多步,她喘着粗气,迎风跑向一楼。等跑到他面前时,她顾不得口鼻里的辛辣感,佯装冷静一开口就问晚上好。
他盯着她看了会儿,最后将她拉进怀里。
秦苒听到他说:“我们试试看吧。”
她曾经想了这个怀抱很多遍,还是真实的来得更温暖。
小雪下了很久。
那个时候,她真是傻。有些犯傻的事情,一定要到后面才会领悟。秦苒就是这样一步步看着以前的自己成为别人眼中的傻子。
她不知道那时候的谢简到底是为什么娶她,或许这个原因,她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了。
——
生活总是充满意外。秦苒陪着沈凝溪去修她那辆风骚红宝马时,遇上了上次被歹徒刺伤的男人。
那人拿着扳手,天蓝色制服上还残留着未洗干净的机油,平头下的一对眉眼炯炯有神。
他一眼便认出她来:“那天感谢你打抱不平,不然我可就不能替你朋友修车了。”
“没事。”她朝他的腹部看去,有些疑惑,“你伤好啦?这么快就上班了?”
“哈哈,这不是医药费贵么?我这一天不上班,就闲得慌。”他咧唇一笑,拿袖子抹了下额上的汗,“要不来上班,也不能遇见你啊。”
秦苒觉得他这话很奇怪,刚想说,他却抢了她的话:“我是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她点点头,又问:“那劫匪为什么要抢劫你?一般来说,不是应该专门找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下手么?”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他脱掉手套,从上衣口袋里抽出一张纸来,对她说,“我叫方骏,骏马的骏,你救了我,我得请你吃顿饭,你留个电话。哎对了,你叫什么?”
“秦苒,草字头的苒。”
回去的路上,沈凝溪故意打趣:“已婚妇女也有春天啊。那小伙子挺不错,精壮,人看着也老实。”
秦苒:“没单身之前,我不搞那一套。再说,姐弟恋我可接受不了。而且人家就是单纯道个谢,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沈凝溪还想说什么,她却赶紧把这个话题带过,让她载自己去趟时泰附近的干洗店。
沈凝溪把车开下高架:“让你老公的秘书去拿不就行了么?还特意叫你去?”
她缓了缓气,道:“他不喜欢别人碰他的衣服,这件事一直是我干的。”
到了干洗店,老板笑脸相迎,说谢先生已经打过招呼。秦苒接过包装好的外套,站在柜台旁和老板闲聊了几句。老板说她的女儿今年要生了,现在孕反得厉害,成天吃不下睡不着。话题扯到这里,聊着聊着又问她什么时候和谢先生要孩子。
秦苒勉强扯出一抹笑:“孩子还早,不急。”
这时,一个穿着职业套装、手里抱着黑色纯手工西服的女人推门进来。老板见客人来了,说了句“失陪”,赶紧迎上去。
这世上有很多巧合,但如果这些巧合都在同一时间发生,便成了灾难。
有的时候,眼尖并不是一件好事。就好比现在,秦苒看见那天送她丈夫回家的女人,怀里正抱着他不久前丢失在车上的西服。
那天他怎么说的来着。
你的外套呢?
留在车上了。
什么时候,她开始轻易地相信他说的所有话呢?她都记不清了。
——
谢简从包厢里一路撞撞跌跌地来到男厕,趴在水龙头前吐了整整十多分钟。他吐到嘴唇发白,一呼吸喉咙就涌出秽物来,嗓子也火辣辣的疼,像刀子在割。酒精的作用发挥很快,他的眼前开始起雾,镜子里的自己更是从一个分裂成两个、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