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的命非得当小姐养着,陈美娥这么做简直是在害她。
赵婆子终归是不放心,在厨房干活的时候,时不时的跑出来看看,三十晚上吃的鱼呢!可不能开坏了。
可是伸头一看,苏秀刮鱼鳞,竟然连鱼肉都要一并给刮了,而且她举刀正准备跺鱼尾。
“停下,这个不能跺,”赵婆子惊叫着冲出来,一把夺下她手里的菜刀,张口便骂,“你是孬了,还是咋的,这鱼尾能跺吗?年夜饭烧鱼,那得有头有尾,连这个都不知道,真不晓得,你娘成天教你些啥!”
苏秀也有些生气了,站起来连手也没洗就出门去了。
身后,赵婆子还在嘀嘀咕咕,简直跟老尼妈念经一样,让人烦。
苏秀捂着耳朵,闷低着头,不管村里人异样的眼神,一直跑到李家门口。
陈美娥这会也在厨房忙活,就听李元宝指着大门口,对她道:“娘,大姐回来了!”
“啊?她回来做啥?”陈美娥手里拎着菜篮子,走了出来。
正见着苏秀要进家门,赶紧把她拦住了,“你这会不帮你婆婆干烧饭,回来干啥?快别进来,今儿你不能回娘家,不吉利,初二才能回来呢!”
苏秀的一只脚都迈进院子了,一听陈美娥连门都不让进,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站着冲她嚷嚷,“你说我咋回来了,都怨你,啥也没教我,我婆婆嫌我连杀鱼都不会,成天就因为干活,被她数落,你说,你说我这日子要咋过!”
毕竟是自己亲生的,陈美娥听她这么说,也猜到个大概,但是不让进,就是不让进,她站在门口开导苏秀。
“秀儿,娘还不是以为那赵修文成亲之后,会带着你到镇上去住,到时肯定有厨子丫鬟伺候着,谁成想,他外调的事黄了,只能在县衙混个小官职,这事可不能怪你娘,要怪只怪赵修文他没本事,十年寒窗,到头来挣的银子还不如王喜他们在香肠作坊干活挣的多!”
说起这些事,陈美娥就一肚子火。眼看着王喜、林长栓、连村里的几个婆娘,都在木香的加工坊挣到不少钱,可这赵修文呢,还是那副怂样子。
“娘,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他都家都不想回了,今儿是什么日子,他赖在镇上不想回来,还非得他弟弟去找,你说这叫什么事,”苏秀气的跺脚。
陈美娥气归气,可是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她现在也没有理由再管女儿的家事了,只能拐个弯的来劝她。
“秀儿,男人都一个样,等他回来的时候,你别总是对他凶巴巴的,对他温柔点,对他好点,晚上上炕的时候多哄着他一点,娘以前不是跟你说过,把男人在炕上的事哄好了,啥都好说!”
“可是你瞅瞅你最近的模样,脾气那么大,是个男人见了都要躲远远的,行了,娘说的也够多了,快回吧,就算不帮你婆婆做菜,那好歹也给她烧火去,这活你总会吧!”
“行了,”苏秀怒气冲冲的转身走了。不走还能咋着,她亲娘都不让她进门。
另一边,木香姐弟三个,再加一个赫连晟。四人有说有笑的往村里的坟场去了。
路上碰见上年坟回来的大梅跟林长栓,几人笑着打过招呼。
林长栓见到赫连晟,似乎有些惧怕他,站的老远跟他们讲话,都不敢近前来。
等走了,大梅扯着哥哥的袖子问他,“哥,你为啥那样怕赫连?”
林长栓表情深沉的摇摇头,“我也不晓得为啥,就觉得他跟我们不一样,不光是身份,还有身上那股气势,反正就是不一样,看到他,我不由自主的就觉得有些害怕。”
“那是你胆小,”大梅是没看出来,她就看出来赫连晟对木香好了。
木香在走过去老远之后,忽然凑到赫连晟跟前,笑着对他道:“你看长栓哥的模样,像是很怕你。”
赫连晟挑眉,“他怕我做什么,又没做亏心事,除非他心里有什么想法,你也是,别随叫别人哥。”
“叫哥咋了,他比我大,叫哥不应该吗?”
“我说不应该就是不应该,以后不许在叫,知道吗?”赫连公子霸道的时候,还真叫人无话可说。
“姐,坟场到了,”彩云忽然在前面喊。
木香不再跟他争辩,抬眼看向村里的那处坟地。
埋了大大小小几十个土包,有的是新坟,坟头上干净整齐。
彩云在一片坟包中,找到他们娘亲的坟。
木香走过去,见这坟十分简陋,没有立石碑,只立着个木刻的碑,上面写着他们娘亲的名字。
直到这会,木香才知道,他们的娘叫木英。
除了一个‘亡妻木英’名字之外,就只有生辰八字,再没有其他的字。
赫连晟看着简陋的墓碑,微微皱眉,“回去之后,让吴青重新刻一块碑,换个名头写,不能光有名字,再盖个墓楼,把这里圈起来。”
只有‘亡妻木英’四个字都,可想而知,李大山是如何的看待她。再怎么说,也为他生儿育女,养了几个孩子,人死了还计较那些做什么。
木香听到他的话,表情淡淡的。木朗也是,在他眼里,坟包只是坟包而已。虽然也知道里面埋着他娘,可他没印象啊!
唯有彩云咬着嘴唇,盯着墓碑,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木香蹲下身,拿了黄纸跟冥币出来,在坟前点燃了。
有些话,她不能当着他们三人的面说,只能在心里对着故去的木英说:“我也该唤你一声娘亲,占了你家大女儿身子的事,也不是出于我的自愿,不过你放心,既然占了她的身子,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木朗跟彩云,让他俩一生无忧,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
她想,远在天上的木家娘亲,最想听,最想看到的事,便是如此了吧!
有什么,能比儿女平安幸福来的重要。
彩云也蹲下来一起烧纸,对着木碑念叨,“娘,大姐现在可能干了,咱们家的日子好过了,现在也不愁吃穿,大姐还说,明天送我跟木朗去学堂呢,还有还有,这位是姐夫,您看到了吗?”
赫连晟对着木碑,点点头,只说了一句,“您请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们三个人。”
他们对着木碑时,木朗就在旁边玩。
木母的坟位于坟场的边缘,旁边是深十几丈的沟壑。这条小沟里的水,也是要汇聚进玉带河的。
忽然,玩耍中的木朗像发现新奇的事物一样,惊呼道:“大姐,你们快看,娘的坟跟他们的不一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