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香才不跟他客气,有人帮忙干活,她求之不得呢!
小六话到嘴边,忍了几次都没忍下去,只得乖乖把唐的话说了,“那个,我家少爷说了,你盖房子有啥困难,就告诉他,你也别多想,他是看你可怜,没别的意思!”前面的话是唐墨的原话不错,后面的话,有小六自己的意思在里面。
试问,镇上的女娃,谁不想嫁进唐家做少奶奶,哪怕不做少奶奶,就是做个小妾,也比普通人家的正妻要风光的多。小六虽然也看出木香跟别的女娃不同,但是他遇过的人多了,他也不敢肯定木香心里到底有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万一她以为少爷送了东西,就是对她有意思,回头再死缠烂打,那可就遭了。
眼看快到家了,木香也不急,慢慢的走在小六身边,把他刚才的话细细品了一番。
小六见她不说话,就以为自己说到点子上了,赶忙又加了一句,“我听说少爷定过亲了,是小时候定下的娃娃亲,那家势力还不小呢,所以啊,你还是把心思收回去,好好过日子要紧!”天地可鉴,他是出于真心实意的,木香是个很好的姑娘。要不是逼到份上,他也不想说出那些伤人的话。
木香愣了下,想到小六说的定亲,一时没忍住,抱着肚子笑的直不起腰来。
天哪!她实在想像不出唐墨那样的人,小时候定下娃娃亲是个什么模样。那么小就被人盖上私章了,真是好可怜。
小六肩上还挂着扁担,看她笑的都快喘不上气了,纳闷极了。他有说什么吗?定个娃娃亲,有那么好笑吗?其实他也定了娃娃亲,那女娃现在还在老家呢!
木香笑了一会,实在受不住了,扶着院墙,等喘均了气,才道:“太……太好笑了……你回去告诉你家少爷,我等着喝他的喜酒,不过我没钱送礼,今儿他送的猪肉,改天等我家房子盖好了,他要是愿意,我就请他来吃饭,”她说完话,正要进屋,忽然又停下脚步,转身眼神怪异的盯着小六,“说实话啊,你家少爷那副尊荣,我还真没看上,这话你帮带给他,原封不动的带给他!”
说到最后,她有点生气。什么人嘛,以为自己有钱,有样貌,谁都得非他不嫁吗?神经嘛不是,想她好歹也活了两世,什么样的帅哥美男没见过,要真论起来,那个叫赫连的,比唐墨有吸引力多了。
木香沉静在自己的思想里,想着想着,忽然觉着不对,她最近好像提了不少次赫连那个人。他们也不过就见过三次面,虽然有两次,她都给人家抱了。但总体上来说,他们并不了解。
这个想法不能有,木香甩甩头,等回过神时,就瞧见小六像看怪物似的看她。木香也懒得跟解释,又使唤小六去挑了几桶水,直到把廊檐下大水缸装满,才放他回去。
小六也不伤,木香答应要给他做肉包子吃的,他没道理空着肚子回去。
上午蒸馍馍的面团还剩些,因为那会要做午饭了,所以剩下的面,就留下来了,木香本来打算下午炕些糖饼的,既然有了猪肉,便开始着手做大肉包子。
她做包子的时候,看见小六闲着也是闲着,便支使他去帮忙干活。盖房子就怕遇上坏天气,所以就更得赶在天气好的时候,多干些。再说,木香也不是多少善良的人,不用白不用。
大梅忙完了家里的活,过来帮她烧晚饭,一进厨房,就看见地上的木盆里摆着满满的半盆猪肉,要是算起来,这么些没有几两银子是买不到的。她以为是木香买的,唏嘘不已。可当听说是唐墨叫人送的,顿时看木香的眼神就变了,“我就说嘛,这位唐少爷对你不简单,当初你还不信,这回信了吧,你这回可撞大运了,以后叫那姓赵的后悔去吧!”
木香正站在桌边跺馅,很不以为然的道:“你想太多了,他们是做生意的,你以为这肉是白送的吗?说白了,这叫笼络人心,那天我帮他们做了一桌菜,要是他们想搞到菜谱,不得下点本钱,这就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那事大梅后来知道一点,但具体是咋回事,她并不知道。现在听木香这样一说,似乎也有道理,不过她还是不甘心,劝她道:“你说的也不全对,说不定那姓唐的是真看上你了呢?既然有这个机会,你可得好好把握,要是把握好了,说不定还能进唐家门呢!我听人说,他家婢女穿的衣服都是绸子的,你想想看,那得多有钱。”
木香摇头,否定她的看法,“唐家那样的高门槛儿,哪是咱们这样出生的人能进的,想都别想,大富人家里头的麻烦事多着呢,争宠吃醋,就连生个孩子,都得担起十二分的小心,那样的日子,送给我,我都不要,女人哪,别总想着依靠别人,咱们也有手有脚,干嘛要去依靠他们?再说了,男人能靠得住吗?男人要是能靠得住,母猪都会上树,我宁愿靠我自己,等我有了钱,就去做生意,就做酒楼生意,凭我的厨艺,福寿楼也得靠边站!”
大梅被她的豪言壮语听懵了,木香就站在她面前,说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着骄傲的自信,周身还隐约散发一圈金色的光芒,感觉就是不一样啊。大梅一脸的崇拜,吞了下口水,才道:“那个木香啊,我可不可以跟着你一起干?”她算看出来了,木香说的不是大话,她有那个实力,也有那个魄力,之所以现在还是个小村姑,那也就是时间的问题。
木香呵呵笑道:“成啊,只要你胆子够大,不怕吃苦,能担起事,以后我就带着你干,等有了钱,还怕找不到如意郎君吗?”
“好好的说话,又提这事干啥,”大梅害羞了,眼睛四下乱瞟,就是不敢看木香,瞟了一会,不经意的朝院子看过去。
最近天气转凉了,出门都得穿两件衣服。但干活的人不一样,他们干的活累。王喜索性就把外褂脱了,赤着膀子,在那埋头苦干。他身材高大,两只手臂,因为长年劳作,肌肉纹路十分明显,看上去就是个有力量的男人。
大梅看着看着,眼睛就直了。
廊檐下,小六跑过来喝水,她们俩说的话,都叫他听见了。特别是木香说的那段,差点害他呛着。这话太精彩了,他一定得回去跟主子说。
木香可不知道有人要告密,她跺完了馅,正要做包子,一抬头,就看见大梅盯着院子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才知道她看的是王喜。
“嗳,”她拐了下大梅的胳膊,“喜欢就去追,要不然等别人抢去了,你连后悔的机会都没了。”
大梅脸红的像快滴下血似的,低着头嘟囔道:“你说啥呢,我不过是随便看看。”
木香一边包包子,一边提点她,“都说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王喜年纪不小了,我听王阿婆说,她已经托了媒婆,说这次无论如何,都要给王喜寻个媳妇,你自己想想看,如果王阿婆非要给王喜哥定下亲事,他还能反对吗?先下手为强,后下手,可就没了。”
大梅烦躁的揪了下自己的辫子,“你说的我都知道,可王喜中意的人是你,又不是我,你叫我咋办?我总不能去求着他喜欢吧?”
木香一想,她说的也对,王喜貌似对大梅真没啥意思,不过,在她看来,王喜跟大梅是再合适不过的一对。有时,两个人的结合,并不一定非得多爱对方,关键是,他们得合适,能踏踏实实的过日子才是,“这样吧,找机会,我跟他说明白,不过你也得加把劲,懂不?”
大梅脸更红了,不过很快的,她便收拾起害羞的情绪,爽快的拍了下木香的肩膀,“就知道你够意思,你放心,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他们男人能做兄弟,咱们也能做好姐妹,你这个妹妹,我认下了,以后谁要是欺负你,就是欺负我大梅,你看我怎么教训她们!”
大梅这个人很简单,心思不多,大大咧咧的。虽然有时候讲话很直白,但她没有坏心,对人也真诚。就是那种,你对她一分好,她也会回你一分好,可你要是对她不好,也别指望她给你好脸子。
起初大梅对木香,也就是邻居之间,以及她们从小就认识,也算是玩伴了。看见木香家境困难,李大山又那样对他们,她同情木香。可是,也因为王喜的事,她对木香的感情复杂了些,有点嫉妒,又有点羡慕。现在听见木香一点芥蒂都没有的想要撮合她跟王喜,她觉得自己以前太小肚鸡肠了。
木香倒是没想那么多,看她一脸的豪气,不免觉得好笑,“行了,咱又不是要去打架,赶快蒸包子吧,你看我都包好了,你待会帮我把剩下的那些用盐腌了,现在还没到冬天,搁时间长了,怕是会有味道。”
“嗳,知道了,这些就交给我了,”大梅爽快的答应下来,竟然弯腰端着大木盆到院子去了。
彩云在外面看他们干活,木香便把她喊进来烧火,看见大梅那劲头,两人都惊呆了。这丫头,也不知收敛点,又不是个男娃。要那么大的劲干啥!
木香拌的包子馅,是逃了五花肉,肥肉油厚,瘦肉也不柴,里头拌上新鲜的芫荽,再跺些干红椒,那滋味,绝对是又鲜又辣。
眼见快到傍晚,干活的工人都准备收工,可闻见厨房里飘出一股浓浓的肉包子香,谁还挪得动脚。
木香知道他们不好意思进来,便让彩云跨着竹篮子,每人塞了他们三个包子,留给他们路上带着吃,连王喜跟林长栓也拿到了。林长栓不会客气,拿到手就咬了一口,直呼太香了,比镇上的专门做包子的,做的还香。
王喜看着彩云塞进手里的包子,其实他不介意木香不给他包子的,不给或是少给,也是一视同仁强。
其他人拿到包子,纷纷收拾工具就走了。王喜慢了一点,落在后面,林富贵也走在前头,林长栓因为要等妹妹,所以走慢了些,跟王喜一块走。
木香从刚出锅的包子里头挑了两个递给大梅,对着院子努努嘴,“还不快去!”这丫头在某些方面就是迟钝,既然喜欢人家了,那还不得抓紧时间,抓住机会,此时不献殷勤,更待何时?
大梅腼腆的笑了笑,接过包子,追着王喜去了。
小六收工之后,就在蹲在厨房门口,看见到他们都拿着包子走了,他无比的郁闷,“木香姐,那我的呢,你该不会想反悔吧!”
木香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指了指大桌上,一个用抹布包好竹扁,“我是那说话不算数的人吗?看在你家主子送我不少面粉的份上,给你的是最多的,记着,回去之后记得先拿去问过你家少爷,我想他肯定是不会吃的,不过话得说到,懂了没?”说白了,就是客套话。他吃不吃是他的事,我问不问,那是我的事。我问过了,以后他就不能再说坏话。
小六嘴角直抽抽,心想:你这表面工作,做的比我还好。可这话他也就敢在心里腹诽两句,在木香面前,却也是不敢说的。这一点倒是挺奇怪。要说木香的身份,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乡下野丫头,身上穿的衣服都带着补丁,也没念过私塾,年纪也不大。可正是这样的一个人,当她站在自己面前时,小六忍不住就要低下头,不是心虚,是为她的气质折服。
木香给小六准备的竹扁,里头装了有二十个包子,算算也应该够了。唐墨跟赫连晟那样身份的人,肯定看都不会看一眼,到最后,这包子还不是得落到小六肚子里。至于她为啥要装二十个,自然是不想让福寿楼的人说自己小气。今儿小六送这些东西来,福寿楼的人肯定是知道的。
拿了东西,天都快黑了,小六不敢耽误,一手抓着个包子塞进嘴里,以填饱肚子,一手挥动马鞭,赶着马车往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