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苏淳风似乎不太想聊天,袁朗也没在意,就笑着不再作声,却也没有离开——似乎同为大一学生,坐在一起有点儿相互依仗的意思。
这时候坐在他们前面的一位黑黑瘦瘦的男生扭头笑道:“别着急,大学四年时间长着呢,慢慢你们会知道的更多,这里是京大,又是在首都,没点儿约束也不行啊。”说罢,他向袁郎伸出手,自我介绍道:“我叫谢成飞,信息科技院大三生,晋西省阳原市人。”
袁郎笑着与对方握手:“学长以后多多照顾。”
“客气。”谢成飞又把手伸向苏淳风。
苏淳风微笑着与他握了握,心想谢成飞是晋西省阳原市人,应该是平凉谢家的人,平凉谢家现在的家主谢震东,是他的爷爷?
想到这里,苏淳风忽然有点儿哭笑不得的沧桑感,感觉自己在这些学生术士面前,就像个半老头子——前世,纵然是他在奇门江湖中威望如日中天之时,也没有接触过这些年轻的世家子弟,反而是和他们的长辈多有接触甚至不管真情假意吧,还能够称兄道弟。当年风光无限,现在想想却是坐井观天——以为自己了解整个奇门江湖,踏上了江湖的巅峰,却不知道原来自己是那么的肤浅。
一力降十会固然快意恩仇锋芒万丈,可惜不过一介莽夫尔。
而奇门江湖的实质在内里,不仅仅是表象所显露出的那些赤裸裸的恩怨纠葛和残酷凶险的血雨腥风。
这,是一个英杰才俊辈出的年代。
门口传来脚步声,宋慈文率先走进教室面带微笑地双手鼓掌。
同学们就都起身鼓掌欢迎。
穿着一身灰蓝色列宁装,戴副眼镜,头发花白的罗同华神情和蔼慈祥地走进来,直接登上了讲台,双手微微抬起示意大家不必鼓掌。站在门口的宋慈文将教室门关上,这才回到了那位胖乎乎的男生身旁站定。
“罗教授好!”
“同学们好,请坐。”
十几名学生术士纷纷坐下,教室里安静下来。
罗同华坐到准备好的椅子上,打量了一下在座的学生们,微笑着语气平缓地说道:“很高兴,今年我们京大的大一新生中,有三位术士。遗憾的是,其中一名桀骜难驯,行事作风太过跋扈,为防止出现意外状况,不得已将其开除学籍。”
苏淳风眼睑微垂,心里有些吃惊——这事儿都能公开谈?
“自范嫣芝毕业离校后,京大术士临时协会的会长,就由原副会长宋慈文接替。”罗同华接着说道:“相关的规则也没什么好说的,遵守校纪这些大家都知道,身为术士在学校里不施术,不切磋术法,更不能以术法危害他人。嗯,总之就是,大家在这里要把自己当作一名普通的学生。当然了,术士临时协会的成员们私下里可以相互交流,但实际切磋斗法的话必须到校外,最好是远离校园,远离市中心区域,到四环路外面。”
说到这里,罗同华神情随意地看了眼苏淳风和袁朗,然后就开始讲座了:“今天我要为大家讲的是,明朝嘉靖年间的术法之祸。”
袁朗侧头小声道:“怪哉,还真有术士的专业课?”
苏淳风笑了笑,眼睑微垂。
他也感到奇怪,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课程,罗同华或者说他背后的官方,到底想要做什么?
直接干涉奇门江湖?
不可能!
纵然是奇门江湖复兴,甚至于不久后进入繁荣时期,只要不出大的乱子,还处在可控形势下,那么官方就绝不会去插手奇门江湖中的事情——纵观历朝历代,莫不如此。苏淳风前世在奇门江湖上混迹数年,千里追杀搅动江湖风云,接下来又多少次或直接或间接地参与江湖纷争,那些年的奇门江湖上绝对是血雨腥风,而且他诡术传承者的身份更是令天下震动……但是,从没遇到过官方的强势插手。
可如果只是为了维护校园的稳定,那也不必如此正儿八经地开课搞讲座吧?
抛开这些念头,苏淳风认真地听起了罗同华的讲座。
罗同华讲得很生动,也很具体,时间、人物、地点、事件缘由、最终的结果从他口中娓娓道来,悬念频出高潮迭起,就好像一位历史学教授在讲述剖析一起历史上的重大事件般,颇为精彩。让身为术士的学生们在下面听得聚精会神,代入感十足,时而凝眉沉思,时而神情激动兴奋,时而落寞为古人担忧。
“好了,今天要讲的,就这些。”罗同华微笑着起身,道:“耽误了大家不少时间。”
学生们起立鼓掌。
“再见。”罗同华挥挥手走下讲台。
“罗教授再见!”
同学们纷纷起身。
以宋慈文为首的三名同学主动跟过去,陪在罗同华身旁一边往外走,一边询问着什么,似有些许巴结讨好的意思。
苏淳风把圆珠笔夹在笔记本上,起身慢慢悠悠地往外走去。
虽然罗同华没有明确地讲述一些贴近思想政治教育类的话语,但苏淳风凭借着前世在奇门江湖中的许多经历,以及重生之后的感悟,隐隐地猜测到——如果罗同华确实代表着官方,那么就说明,官方并无意直接插手奇门江湖,只是要加以引导而已。
直白地说,就是在潜移默化中,向这些聪慧的天之骄子们灌输一种“正确”的思想意识,让他们在未来的生活中不至于去触碰许多红线。
要知道,这些能够考入京大的术士学生们,无一不是精英中的精英。
将来,他们都有可能成为奇门江湖中极有分量的人物。
而通过在大学校园中对他们的接触、熟悉,并引导着将他们组成一个潜在的圈子,那么以后也就方便如罗同华之类的人物以及他们所代表的官方,能够更详尽及时地掌握奇门江湖的动态,甚至……幕后操控左右一些事件的发展。
走出考古文博学院,外面夜色沉沉,寒风凛冽。
袁郎跟上苏淳风的脚步,闲聊道:“除了对所谓的学生术士临时协会、还有讲座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之外,不得不承认,罗同华教授的讲座不错。可是,我晚饭后专门查了下咱们京大的所有教授和教师的名单,没有他的名字啊。”
苏淳风笑了笑,道:“我没有关注过这些。”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就好像咱们不会轻易让人知道自己是术士一样,得保密吧?”
“嗯。”
不远处的灯光下,宋慈文、谢成飞几个人已然和罗同华挥手道别。
看到苏淳风和袁郎并肩而行,谢成飞就走过来和两人一起边走边聊道:“和你们一样,我在进入京大之前,也不知道这里藏龙卧虎,当然,我算不得什么龙虎……事实上,也不是每年都会有学生术士进入京大,95年以前,京大甚至都没有一名学生术士,现在大二的这批学生中,也没有术士。”
“其它学校呢?”袁朗很感兴趣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