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多少关系?”杜伏威咆哮道:“昨天杀了我一百多两百个兄弟,昨晚上又杀我六个弟兄!再这么下去,明天是不是就要杀到我的头上了?!”
辅公祏万分为难,但为了团结一致避免内讧,辅公祏还是坚持道:“杜兄弟,你这么担心是有道理,但绝对不能带军队去找苗海潮,那只会让我们的队伍彻底分裂!这样办好不,你这会就派个人把苗海潮叫来,当面对质,如果真是他的人干的,就让他把人找出来处死问罪,如果他耍赖不认帐,或者还有什么不轨企图,在我们这里动手也方便一些。”
觉得辅公祏言之有理,杜伏威也马上采纳了辅公祏的建议,派人去请苗海潮过营议事。然而辅公祏和杜伏威却有些低估了苗海潮队伍的谨慎小心,头一天傍晚苗海潮队伍才和杜伏威等部火并内讧过一次,这天色还没微明,杜伏威就派人来邀请苗海潮过营叙事,那怕是人品厚道如苗海潮本人,也难免有些怀疑杜伏威的真正目的,苗海潮从下邳带来这里的一干旧部更是警惕万分,坚决反对苗海潮应邀,苗海潮觉得有理,便借口身体不舒服拒绝了杜伏威的邀请——毕竟,苗海潮的为人虽然算得上不错,却也不想白白送死。
可怕的连锁反应出现了,得知苗海潮拒绝邀请后,杜伏威在大怒之下立即下令全军做好作战准备,又召集独自掌兵的各大贼头到自己的营地议事,苗海潮的队伍察觉杜伏威部集结戒备后,也立即集结队伍备战提防,而其他自愿或者被迫加入杜伏威队伍的贼头也不是傻瓜,除了两个反应比较慢的小贼头到了杜伏威的营地拜见杜伏威外,余下的大小贼头再没有一个人上当,全都是赶紧集结队伍做好备战,一天多前还是一团和气的变民军队伍,几乎是在转眼之间陷入了四分五裂的局面。
对此糜烂局面,杜伏威的一帮干儿子当然是主张先下手为强,赶紧仗着力量最强出兵干掉苗海潮,避免更坏的情况发生,好在杜伏威这会也多少冷静了一些,没再冲动下令出兵,而是选择了向辅公祏征求意见,辅公祏犹豫再三之后,决定由自己独自一人亲赴苗海潮的营地,向苗海潮解释误会,让苗海潮重处肇事者,大家和解重新团结一致。
杜伏威目前与辅公祏仍然还是亲如手足的关系,自然没让辅公祏去冒这个奇险,安排了自己最不中用的干儿子田白社出使苗营去执行辅公祏的计划,田白社虽然也贪生怕死,可是又无可奈何,只得硬着头皮出使苗海潮营地,向苗海潮解释其间误会。
能够从陈应良屠刀下逃得性命的田白社运道当然不错,这次也不例外,算得上深明大义的苗海潮很冷静的仔细听取了他的解释,也立即怀疑这件事就是自己的麾下将领干的,还马上召集了麾下众将询问谁干出这样的不法之事,要求他们自己站出来认罪。结果苗海潮的麾下众将却个个大喊冤枉,矢口否认自己干过这样的事,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怀疑这是第三者栽赃嫁祸,全都认定是某个同伴为了泄愤干了这样的漂亮事——这点可不是苗海潮的麾下众将太笨,而是昨天傍晚的那场火并,让苗海潮队伍与杜伏威部结下的仇太深。
大发了雷霆都无人认罪,苗海潮只能是一边扬言查出罪魁祸首后定斩不饶,一边要求田白社回去向杜伏威报告,说自己一定会尽快查出真凶向杜伏威赔罪,田白社忙不迭的告辞离去。而田白社前脚刚走,苗海潮的麾下众将就开始互相打听了,喜笑颜开的互问是否对方出手报仇,苗海潮顿时更是大发雷霆,麾下众将却理直气壮的反问道:“苗大哥,难道这么做不对吗?昨天那些狗娘养的抢了我们的酒肉,又杀了我们上百个兄弟,杀他们报仇有什么不对?”
苗海潮语塞了,只得问道:“真是你们干的?”
众人再次摇头,还有个别人说道:“苗大哥,你别问了,做这事的弟兄也是因为对你一片忠心,你把他查出来交给杜伏威那个狗杂种,以后还有那些弟兄干对你忠心?”
苗海潮再次语塞,半晌才说道:“可我怎么向杜伏威交代?”
“用不着交代。”几乎所有的亲信心腹都这么说,“大不了分家,我们带着队伍走,自己打天下,反正他杜伏威还不是左君行那里分家出来的,我们有刀有枪有队伍,还怕找不到饭吃?”
苗海潮默然,心中暗道:“看看杜伏威的反应吧,他如果聪明的话,不再计较这件事,那就罢了。他如果一定要逼着我交人,大不了分家就是了,弟兄们说得对,我如果把忠心耿耿的弟兄交出去,以后谁还肯为我卖命?”
田白社带回去的口信让杜伏威的怒气稍歇,又听了辅公祏的耐心劝说,杜伏威便也决定给苗海潮一点时间,等他查出了真凶再说。而此时早已大亮,杜伏威这才想起自己要求陈应良交出一万石粮食五千贯钱和五千匹布的大事,又不见陈应良派人来联络交涉,杜伏威便立即决定出兵西进,亲自到永县城下逼迫陈应良交出钱粮。同时为了预防万一,杜伏威又派人要求苗海潮也亲自带兵西进,与自己同到永县城下讨要改道钱。
为了避免继续误会,苗海潮答应了杜伏威的要求,亲自领了三千军队出营,与杜伏威联手出军,然而已经出现了的裂痕却不是一时半会就能修补,出于谨慎考虑,杜伏威以大总管的身份命令苗海潮担任前锋,自己则率领五千军队走在后面,还无比小心的与苗海潮队伍保持了一定距离。结果苗海潮倒是领命而行了,苗海潮麾下的一干下邳旧部则是个个心中嘀咕了,无比怀疑杜伏威这是故意想让自己充当炮灰,顶在前面送死,与杜伏威的队伍隔阂更深。
…………
变民军出动大军西进这么大的动作,当然不可能瞒得过隋军斥候的眼睛,斥候将消息送到永城后,陈应良也马上命令军队全面戒备,勒令军队严守城池营寨,未得命令绝不能离开工事保护一步,同时陈应良也亲自登上了永城西门的城楼,督促李材和李淮深率领的府兵守卫城池,南门外的营地则继续交给马三宝指挥新军坚守,同时保护码头和营寨等重要设施。
刚做好了守城准备,变民军队伍就已经出现在了陈应良的视野之中,在城楼上看到敌人分为了前后两队,彼此之间距离颇远,陈应良当然是心中窃喜,可是也没有急着决定战术,而是很耐心的等待敌人前后两队抵达城下,再看到了敌人列下了前后两个阵势后,陈应良才万分欢喜的把钱向民叫到面前,问道:“你看看,布阵在前面的是苗海潮的队伍,对不对?”
因为距离稍远的缘故,钱向民爬在栏杆上张望了许久,这才惊讶说道:“是苗海潮的队伍没错,不过陈通守,你不是没见过苗海潮的队伍吗?怎么知道是他们?”
陈应良笑了,还笑得无比开心,然后命令道:“钱大人,你再辛苦一趟,用吊篮下城,打一面白旗去见苗海潮,请他过来答话。董县令,你马上让人再准备二十只羊和二十坛美酒,送到西门这里来侯着。”
考核大权被陈应良攥在手里的董由马上答应了,还立即飞奔了下去亲自安排,钱向民的老脸却又一次拉得比驴还长了,战战兢兢的说道:“陈通守,如果苗海潮不答应怎么办?”
“没事,你只要过去把话说了就行,说完就可以回来。”陈应良随口吩咐,又微笑说道:“而且你还可以放心,苗海潮一定会答应。”
钱向民愁眉苦脸的领命而去了,一直跟在陈应良身旁的云大少卿则是若有所思,还低声向陈应良说道:“贤侄,你想亲自出马挑拨离间?这样是不是太着痕迹了?”
“没事,我有把握。”陈应良微笑回答,再看看云大少卿那张猥琐的老脸,陈应良心中一动,忙又说道:“老叔,一会你能不能与我一起见苗海潮?到时候小侄我还要说几句不敬的话,老叔你可不要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