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恃美貌,才艺出众,心性一向清高。也曾有不少人拜在她石榴裙下,但她看不上,一概拒之门外。直到名满建安的谢三郎出现,说要替自己赎身,她才第一次心动了。
他带着她来了别院,还将卖身契给了自己。她以为,这是因为他喜欢自己,所以不愿意拘着自己。可他送自己来别院之后,就再未来过。今日前来,她以为,自己终于盼到了。没想到,结果竟然是这样。
原来,他对自己的好,皆是因为自己长得像他心爱的女人。
为何,她与崔娆长得如此想像,命运却是天渊之别呢?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嘤嘤哭了起来。
候在一旁的侍女安云忍不住说话道:“清雪姑娘,你别伤心了。在三公子心里,没有任何人比得上夫人,他为了她,可以抛下一切的。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清雪一呆,随即心底便是一片悲凉。
马车上,崔娆靠在谢浔怀里,轻声问道:“三郎,你替清雪赎身,是因为她长得像我吗?”
“嗯。”谢浔点了点头,说道,“我第一次看见她时,吓了一跳。还以为你背着我跑出来了。仔细一看,举手投足间,却与你有千差万别。”
“是啊,再像我,也不是我。”崔娆笑着说道,“那么多舞伎,你为何非要为她赎身啊?”
谢浔犹豫了片刻,说道:“那日我与几个同僚前去吃酒,听见坐在旁边屋里的刘二郎大声说那清雪长得像你,睡她一晚,只要让她不出声,便跟睡你差不多。”
崔娆一怔。
这话实在太难听了。
她皱着眉头说道:“就是刘家那个鳏夫刘二郎?”
谢浔点了点头。
崔娆默了默,说道:“我与赵斐退亲之后,你出征在外,我们便没有定亲。他以为我退了亲,便没人要了,曾向崔家求娶过我。我伯父拒绝了,还跟他说我们崔家嫡女不作填房,可能他便因此怀恨在心,故意说这话来轻贱我。”
“难怪!”谢浔皱着眉头说道,“他说得那样难听,我听了心头便火冒三丈,便冲过去要打他,被同僚将我拉住,那刘二郎便趁机跑了。”
“事后,我越想越觉得心里窝火,便找了百花坊的坊主为清雪赎了身。”谢浔说道,“我原让她离开建安,以后她爱跟睡便跟谁睡,只要别扯到你身上便行了。可她说举目无亲,无处可去。我便答应为她寻找亲人,就让她暂时住在南安巷的别院。”
说到这里,谢浔看了崔娆一眼:“没想到,外面却传了风言风语,让你听了不开心。”
崔娆抬起满是涟漪的双眸,望着他说道:“那你为何不一早便跟我说清楚。”
“我想她住不了多久便会离开,跟你说了,怕你又胡思乱想,索性便不告诉你了。”说着,谢浔叹了一口气,“没想到你还是知道了,还惹得你如此伤心,早知道便先跟你说清楚了。”
崔娆将脸埋在他胸前,默不作声。
“现在心里在舒坦了吗?”他问道。
崔娆顿了顿,点了点头,“对不起,是我没弄清楚,错怪你了。”
“傻瓜!”谢浔将崔娆搂得紧紧的,“这回我也有没做对的地方,不全怪你。”
“好,我们都不生气了。”崔娆面上带着微笑,眼中却是泪光闪动。
谢浔把崔娆搂进怀里,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说道:“不过,你这回也算有长进了。”
“嗯?”崔娆抬起头,不解地望着他。
他低下头,用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脸,轻声道:“至少你这回给了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啊!我以为,你知道之后,便会哭哭啼啼地带着阿蕤回娘家了!”
崔娆脸色微红,说道:“我倒真如此想过的。”
“幸好,你没那么做。”谢浔紧紧搂着她,“阿娆,你可千万别走!我怕你走了,我又会做那可怕的梦!”
闻言,崔娆一怔,抬起头来问道:“什么梦?如何可怕?”
谢浔定定看了崔娆半晌,然后说道:“自从你父亲过世,你回了清河之后,我便一直做一个梦。其他我都记不住了,只记得在一个悬崖边,一个老妇人用刀扎你,还把你扔到崖下去。我叫你的名字,使劲跑,想要救你,可是还是没有能够救下你!”
听了谢浔的话,崔娆一下便呆住了。
前世临死之前那悲惨的一幕又浮现在了眼前。
谢浔梦到的是这个吗?
崔娆低着头,咬了咬唇,然后颤声问道:“你看见,那老妇人怎么害我的?”
“我看见你向我跑过来,叫我救你。那妇人追上来,将你按倒在地,在你胸前刺了一刀。”说着谢浔指着她的左胸。
崔娆觉得自己的心,狠狠地痛了一下。
原来,他梦到的,真的是自己前世临死的一幕。
她抬起脸来,已是满脸的泪水:“那你梦到我死了之后,你伤心吗?”
“我是害怕。那梦太真实了,我每回醒来,都会吓出一身冷汗。”谢浔面色苍白,喃喃说着话。
“那,梦里的那个你,伤心吗?”崔娆含泪问道。
她想知道前世的他,看见自己被人害死之后,会为自己难过吗?
谢浔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