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这阵子风雨无阻地辛苦了十多天,居然就挣这么点银子,徐珏又垮下脸,再无刚才的得意。
徐璐心头好笑,又说:“你们也别妄自菲薄,当年我像你这般年纪,靠绣荷包挣钱,合着容嬷嬷还有豆绿,一天也才挣一两多银子,你们兄弟俩一天就能挣十来两银子,可比我厉害多了。”
徐珏知道长姐以前受过母亲不少的气,却一直不承想,长姐还曾靠做针线度日,更是又羞又愧。
徐璐拿起徐珏写的“宁静致远”,点评了几句,又指了其不足之处,半开玩笑地道:“梅花香自苦寒来,若是一直保持着这种刻苦精神,将来还有更大的造化等着你们的。”
徐珏拱手道:“承长姐吉言。”
徐璐起身,替他整理了衣襟,温声道:“还是学业要紧。至于银子的事,不急一时。既然你那些同窗主动借银子给你,不至于要你立即还他们。你若是实在还不上,大可与他们实话实说,延长些期限也是可以的。”
徐珏点头,“嗯,我听长姐的。”
旺福则失望地看了徐璐一眼,觉得这个姑奶奶实在无情了些,自己亲兄弟都这样了,都不帮辅一下。
徐璐看着兄弟二人的脸色,又轻声道:“说老实话,三四面两银子对姐姐来说确是小意思,可是我不会替你们还债的。”
徐珏赶紧说:“长姐,愚弟已经长大了,自该承当起属于自己的责任。常言道:‘一人做事一人当。’岂敢连累亲人?”
徐环这才恍然大悟,赶紧说:“是是,沈大人曾指点三哥和我,家贫亲老,不为禄仕,乃不孝也。家贫,舍荣辱而自立,此为孝矣。我们都长大了,也该自立了,哪还能让长姐出手相帮的。”
徐璐说:“你们能明白就好,花盆里长不出苍松,鸟笼里飞不出雄鹰。庭院里跑不开骏马,温室里练不出英雄。你们是我兄弟,做姐姐的哪有不盼你们好的。我希望我的兄弟是顶天立地的男儿汉,而不是遇事只能躲到亲人羽翼下的软蛋。”
徐璐颇会激励人的,徐珏又凭空生出一股豪气,暗自下决心,一定要努力读书,努力成长,让长姐满意。
没过两日,就听闻杨玉梅已启程离京,杨夫人还特地向徐璐辞别,并声称此去湖南,就会在当地举办婚礼。而她也准备在湖南养老。
意思就是她会一直看着杨玉梅的。
徐璐不可置否,让人准备了仪程送给杨夫人。
至于杨玉梅,她已经不再关心了。
因为凌峰已对她承诺了,杨玉梅的未来夫家,刚好曾受过凌家的大恩,凌峰已私下交代过赵家了,只要杨玉梅嫁到郑家,若安份还好,若是不安份,必定不会让她有好日子过。
徐璐相信凌峰的本事,也就没再过问这事。对杨夫人也是和颜悦色的,脸上看不出任何不悦。
杨夫人却心下忐忑,她出身也不是很高,对贵族妇人向来敬畏,觉得这些贵妇人全都是笑里藏刀的,你都不知道她的笑容里究竟有几分真。
还真让杨夫人说对了,徐璐对杨夫人确实是在敷衍,只是没有杨夫人想像中的深沉,她还没到那本事,不过能让杨夫人一直保持着这种警戒慎重,也是好的。
杨玉梅离京后,徐璐就不会再花心思去惦记了。因为
徐玲玲来找徐璐,称她堂妹路纤纤的孩子即将举办周岁礼,特地来请徐璐前去捧场。
徐璐说:“姐姐相邀,自然要去捧场的,那孩子还健康吧?”徐璐记得路纤纤怀这一胎可没少遭罪,简直就是九死一生的。
路玲玲说:“有我这个神医在,能不健康么?三日后就要举办周岁礼,顾家几个妯娌向来瞧不起纤纤,身为纤纤的娘家人,我不给她撑腰谁给她撑呢?芸儿也要去的,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徐璐点头。她与路纤纤没什么交情,但路玲玲的面子肯定要给的。
徐璐又问了下路纤纤的近况。
路玲玲说:“上个月才去看了她,还成吧,有了孩子后,精神气越发好了。腰杆子也直了,顾家老太婆也仍然不喜她,却也不敢随意拿捏她了。加上又是分府单过,妹夫又走了我家二伯的门路得了个外放实缺,能不对纤纤好么?如今小日子还是挺红火的。”
“唯一让人厌烦的是顾家老大犯了事,被举检贪污粮饷,还知法犯法,舞蔽循私,面临杀头,顾家老太婆先去找了顾月芙,顾月芙虽是阁老的媳妇,可如今杨士清日子也不好过,更不会为了一个儿媳妇的父亲就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儿。然后顾月芙又领着她老娘找我们家芸儿。其实我家二伯已经看在姻亲的份上,让顾大捡了一条命了。不过是去掉一身官皮贬为白身,已够仁致义尽的。可顾家人仍然不满足,前儿个那对母女还跑到咱们家使泼闹腾,甚至还威胁芸儿,说她忘恩负义,不顾祖家,还威胁芸儿,若是不让我家二伯出面保下顾大的官位,顾家老太婆就要亲自登门。”
“真够无耻的。”徐璐鄙夷不已。
路玲玲说:“我当时恰好就在场,就把她对母女痛骂了一通。哈哈,也还多亏了你家男人的启发,我的脑子就忽然开了窍似的,如今与人斗嘴,还未有败绩。”
徐璐白她一眼,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路玲玲又说:“芸儿那条路走不通,据说,顾家还没有放弃,又跑去找纤纤。”
徐璐鄙夷:“你家纤纤在顾家受了多少委屈?他们还好意思找纤纤?先前为了让顾月芙顺利嫁到杨家去,让芸儿受了多少委屈?还好意思逼芸儿出面?这家人真够不要脸的。”
路玲玲深以为然,“是呢,那天你没在场,不知道那对母女有多可恨,特别是那顾月芙,当初做了多少鸡皮狗灶的事,居然还好意思要求芸儿替她做这做那的。还有他们家胃口也够大的,顾大犯的事,那可是板上钉钉的,也只是罢官而已,还不曾治他的罪呢,姚氏那老货,还想官复原职,真是做白日梦。”
“芸儿不屑与他们一般见识,我却是忍无可忍,痛快把她们骂走了。想不到隔了一天,纤纤又来找我了。”
路玲玲气得不得了,语气也很冲,“纤纤也是个没用的,那姚氏算什么东西,她以为她是谁?想休妻就休妻?哼,我把纤纤也给骂了一顿。她没犯七出之罪,又还给顾家生了个儿子,顾家凭什么休她?这顾家也就那么回事了,柿子专捡软得吃。”
“因为顾大出了事,我怕他们家又去逼迫纤纤,所以欢哥儿的周岁礼,我必须得参加,顺便敲打下他们。”
路玲玲毫不掩瞒自己对路纤纤的维护,出于对顾家的厌恶。
徐璐也表示,她本人也是个有正义感的人,这种痛打落水狗的机会,真的不能放过的。
徐璐也很讨厌顾月芙。
去年在护国寺里,顾月芙那副眼生头顶的嘴脸,徐璐忆起一次就厌恶一次。最令人难以忍受的是,为了给自己脱罪,居然毫无手足之情就把脏水往自己的亲堂姐身上泼,丝毫不会考虑到,她这么做,会逼死顾芸儿。更不说为了给自己脱罪,后来还合着陈慧心逼迫顾芸儿替她们顶缸,这完全是把顾芸儿往绝路上逼,这种毫无姐妹之情,自私自利的人,更是让徐璐鄙夷到极点。
后来顾月芙嫁到京城,徐璐还是见过两回,可惜双方因身份的悬殊,都没机会正面交手,实在是件遗嘱事。
路玲玲哈哈大笑,戳了徐璐的额头:“你个促狭的,怎么与我想到一块了。”
因为要去苑平,大概要耽搁一整天,徐璐就事先请示了武夫人,武夫人一向开明,自然无异义。
凌峰则说:“刚才在官衙,沈任任也来找过我。最近杨士清又和都察院右都御史陈渭搅到了一起,想对付沈任行,要你帮个忙。”
徐璐愕然:“我,我能帮什么忙?”若是要凌峰帮忙还说得过去,她一介妇道人家,又能顶什么用。
凌峰就笑了起来:“不是要去苑平参加路氏儿子的周岁礼么?这就是个非常好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