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璐赶紧回答说:“回侯爷的话,今年开年至今,娘娘统共也就召见了媳妇四次而已。”
凌宽说:“前后也才两个月,就召见你四次,也算较勤了。皇后喜欢召见你,是你的福份。但也休要仗着进宫进得勤就得意忘形。”
顾夫人就是最好的例子,以前进宫可勤了,还是皇后正儿八经的姻亲长辈,说收拾就收拾,毫不手软。
徐璐才没自大到皇后当真喜欢她到可以让她的得意无限膨胀的地步,她可是一直谨记“越是站得高,跌得越重”这个至理名言,不管爬得再高,她都给自己准备了梯子的。
徐璐说:“谨记侯爷教诲,媳妇每次进宫,都是谨小慎微,从不乱说话,也从不敢多呆。”
凌宽点点头,这个媳妇他还是很满意的,比起先前那个面容都快模糊的杨氏来说,徐氏这个媳妇无论是在家中的表现还是对外的交际应酬都是可圈可点。
当然,身为长辈也不可能把夸讲的话挂在嘴边,就是再满意,嘴上说会挑出几分毛病来。凌宽板着脸训斥道:“顾家之鉴,教训深刻。咱们就更要时刻谨记,匆步上顾家后尘。顾家如今是墙倒众人推,顾远山出事,朝堂上居然没半个人替他们家求情,这里头固然少不了顾家平时候过于失败的为人处事,但也证明世态炎凉的本质。所以你们更要牢记,满招损谦受益。尤其是徐氏,前阵子你针对叶徐氏,虽说你有理在先,但你公然处置叶家的奴才,未免过了。日后切莫再冲动行事。”
徐璐低头,表示以后不会再犯了。
凌宽又训斥道:“还有前阵子在范家,你与杨家五房媳妇置什么气?你堂堂侯府少夫人,凌家未来的族妇,居然跑去与别人家的小媳妇置气,成何体统?”
徐璐脸色赫然,讪讪地低下头来,并诚心表示以后不会了。但心里却是不后悔的,谁叫那顾月芙先前算计了顾芸儿,如今见顾芸儿高嫁了,居然又廉不知耻地跑去找顾芸儿,要求顾芸儿向沈任行吹枕头风,把她的父亲调到户部去。
求人也没有求人的模样,一副“你若是不帮,就是忘本”的恶心嘴脸。
当时徐璐实在看不下去,就上前讽刺了两句,称其:“如今你可是杨家的五奶奶了,不去求自己的公爹和丈夫,怎的还跑来求隔房的姐姐?更何况,你比你姐姐嫁得还早,也不见你帮辅你家叔父。”
顾月芙一瞧徐璐,也不知是想起了在护国寺的事儿,还是知道徐璐不好惹,赶紧灰溜溜地走了。
徐璐公然站在顾芸儿这边,外头自然又有新的说辞,要么说顾芸儿有福气,才嫁了个金龟婿,又得到凌少夫人的青睐,是个厉害的。也有的说徐璐四处钻营,捧红踩黑,如今又是皇后跟关的红人,又跑去结交阁老夫人,拧这么多,也不嫌累。
尽管只是少部份不和谐的声音,以凌家如今的身份地位,自是不必放心上,但凌宽为免媳妇年纪轻被人一捧就轻狂起来,少不得要敲打几句。
凌宽又把女儿女婿也训戒了一遍,这才留下官令宸,武夫人则携女儿媳妇离开书房。
来到晚香堂,武夫人就问凌芸:“肚子又大了不少,家务可还繁锁?你婆婆可有为难你?”
凌芸笑着说:“老样子吧,您女婿这回原本有可能留京任职的,不过家中糟心事儿着实良多,也满厌烦的,干脆还是寻个外放的差事吧。不拘哪个地方,只要不与家中一大群里表小姐什么的来往就是了。”
如今官家已住了两位表小姐了,一位是先前就大名鼎鼎的香表小姐,官老太太娘家的侄女,一位是官令宸姑母带过来的瑗表小姐,这两位表小姐都是待嫁闺阁少女,长期往在官家,明说是陪伴官老太太,但傻子都能看出来,司马昭之心。
武夫人心疼女儿,忍不住道:“老天怎的就这么不公平,总是让你遇上这么些糟心事儿。”
凌芸倒是毫在不意地笑道:“娘说什么呢,人生在世,哪能一帆风顺的。我那婆婆倒是不难对付,反正就那三板斧,女儿应付起来就早轻车驾熟了。”
官老太太的第一板斧也就是拿婆母的身份来压凌芸,不过凌芸才不怵她,三言两语就把她堵了回去。第二板斧自然就是扣不孝的帽子,凌芸也有法子把她绕进去。第三板斧就是大哭或是装病,凌芸只需把服侍在身边的人重新换上一遍,保证什么病都好了。
武夫人叹口气:“可遇上这种人,到底不是个事儿。先前我还听说,她又逼你给女婿纳妾了?”
凌芸不屑地讽笑:“是有这么回事,不过女儿把拿家中的账本递给老太太瞧,算了家里的开销和她儿子的奉禄。我给她说,若是养一个姨娘,就要花掉她儿子的所有奉禄,甚至还不够。他儿子的奉禄用来养家都还差一大截呢,平日的人亲往来,对下人的打赏,还有家中的吃喝拉撒,全靠我的嫁妆支撑呢,养姨娘实在吃力了。我甚至说:‘老太太,您该不会让媳妇拿自己的嫁妆给丈夫养小妾吧?’老太太幸好还要这么点颜面。不过她后来居然说,姨娘的开支算在她头上。当时我就笑了,对老太太算了她一个人的花销,老太太身边共有八个人服侍,这些所有花费,全是从我的私账里出的。然后我又说:‘老太太真是心疼儿子的好母亲,只是养一个姨娘一个月大概要花三十两银子左右,这还是省了又省的,这三十两银子若全从老太太这儿扣,那只得裁掉一半的丫头,另外还需裁掉每日的三餐点心瓜果,以及一日一盏的燕窝。若是让夫君知道老太太为了他一个人享受却让自己的母亲过着拮据的日子,恐怕不会同意的。’老太太这才不再提纳妾的事了。”
武夫人长长吁了口气,骂道:“这老货,吃你的用你的,还居然敢给你添堵,真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这种婆婆还敬着干嘛,送往乡下任她自生自灭得了。”不过也只是气话罢了。
徐璐观察凌峰,气色不错,丝毫没有被婆婆刁难的压抑,也就明白,她这个大姑姐,在婆媳争战中,应该是占据了上风的。
徐璐又问了官家的那两位表小姐。
凌芸笑道:“得知官家的所有产业都掌握在我手上,将来就算有老太太撑腰,也还得看我这个主母的脸色,哪还有心思给你姐夫做小?很快就找了理由走人了。不过临走时,还顺走了咱们家不少好货,被夏妈妈当场搜了出来,好是没脸呢。我特地给老太太说,两位表小姐顺走了寿安堂不少好货,老太太脸色可好看了。”
徐璐大笑,这真是太可乐了。
正说得带劲,门房上的来凛报,凌峰已从山东起程,他从山东采买的物品则已抵达安国侯府,这时候已进了门,要徐璐前去整理。
凌峰不但带回了杨康的囚车,还带回了不少山东的特产,这时候已陆续运进了家中,徐璐赶紧去登记造册并整理进库房。随同凌峰一道前去保定还有小厮染墨,他指了一地的箱子,“临走前爷可是仔细吩咐过了,这些都是要送出去的,还望少夫人仔细甄别,千万别弄错了。”
凌峰带回来的东西可不少,有保定府的各级官员送来的地方土仪,也有自己花钱买的,古玩布料,小孩子的玩具,头面首饰,衣服鞋帽,林林种种,应有尽有。
徐璐好不容易整理妥当,又把凌峰交代过的礼物土仪分发出去后,天色已晚,凌峰也回来了。
“爷。”思念如潮水涌来,徐璐顾不得下人在场,紧紧地抱住了凌峰的腰,把头依在他怀中。
“这些日子可还好?”凌峰搂着她,低头就看见她细腻如玉的脖子,忍不住低下头来,吻了她雪白的脖颈。
徐璐紧紧抱着凌峰的腰,最后改搂他的脖子,让身子更加贴近他,她仰脸笑道:“好,都好。就是很想你呢。”
凌峰仍然是一身绯色官服,黑色梁冠,一个月不见,脸上都带上了些许风尘之色,瘦了些,但精神很好,比起先前又更加威严了些,上颌处居然还蓄起了髭。徐璐愣了好一会儿,才接受了凌峰蓄髭的事实,顾不得下人也在场,揪了他上颌处的胡须,取笑道:“平白老了几岁了。”
凌峰抓着徐璐的手,放在心里揉搓着,唇角含笑地问道:“真的老吗?”
“也不算老,只是一时还不大习惯。”她还是喜欢他光洁的下巴,只是男人到了一定的年龄,都要蓄胡子。这也是与身份有关的,无身份的人,就得把下巴递得光溜溜的,不留胡子的不是粗役就是下人。
他亲了亲她的手指,笑道:“以后会习惯的。”
徐璐点头,也不在这方面过多纠缠,问道:“此去保定府可还平顺?”
“还好。杨康罪证确凿,已被押解入京,这会子已被打入大牢,听侯判决。”凌身拥着徐璐,边走边道:“刚才进宫面圣,圣上夸我差事办得好,特地给我准了两天假,这两天我就在家中陪你。可好?”
“好。”徐璐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还在他怀中,而屋中还有人,赶紧推开他。所幸屋子里的丫鬟都很识相地退了出去。
凌峰可没那么多顾忌,一个月不见,他也确实想她了,又把她拉过来,亲了她嫣红的嘴儿,双手隔着她鹅黄色对襟五彩刺绣七彩罗的衣裳揉着她饱满的玉桃。
徐璐赶紧制止他,说:“爷回来了,一会儿还要向夫人请安的。可不能耽搁得久了。我先服侍爷睡觉。”外出归来,都要梳洗一番,再去向长辈问安。若是只顾着与妻子亲热而误了向长辈请安的时辰,再是宽厚的长辈也会不高兴的。
“那你服侍我。”凌峰尽管饥渴得厉害,但也知道此刻不是亲热的好时机,只能在她身上摸了又摸,先过了把手瘾再说。
自得知凌峰今日要回来,徐璐早早就让人备下了热水,不肖吩咐,已有人抬了热水进来,徐璐脱了身上的七彩罗刺绣长褙子,只着一身紫色刺绣折枝梅花中衣,把袖子挽了挽,服侍凌峰沐浴。并向他简单交代了些家中发生的事儿。
得知顾远山被锦衣卫拿下,如今已认罪画押,立即被打入刑部大牢,听侯判决,凌峰倒没什么惊讶,只是深深看了妻子一眼:“顾家的事儿我早已知道,只是不曾想,那马氏居然作,也算是出乎我的意料。”
一个敢对皇权挟恩自报的人,不是作死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