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玲玲喝了口茶,润了润干喝的喉咙,这才道:“就是七号那一日,也就是冯氏等人领着人去凌家大闹的头一天。杨士清去钱家喝酒,才从钱家出来,在钱家胡同巷子里,与一个女子相撞,那把女子撞倒在地,杨士清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就亲自扶起那女子,认知那女子身上的衣裳就在那时候破了,露出了白花花的奶子。那女子就骂了杨士清登徒子不要脸的老色胚,然后急急忙忙走了。谁会想到,第二天,冯杨两家领着人去凌家找茬,才从凌家出来,那女子就出来拦下杨夫人的马车,扬言要杨士清对她负责。杨夫人逢人就说她家男人遭人算计了。”
“是受算计了。”朝阳公主点头,不然哪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杨夫人前脚从凌家出来,那女子后脚就上去闹事。
路玲玲得意一笑:“人人都知道这事儿是凌峰设计的,可妙就妙在,那女子是在冯杨两家登凌家门之前的头一天与杨士清相撞。所以,人人都知道这女子是凌峰安排的,却无人指责凌峰半句不是呢。尤其那女子生得五大三粗,母夜叉都比她好看些,这凌峰也够缺德的。”
朝阳公主叹息道:“这就是凌峰的本事之处了。”正大光明地算计你,正大光明地找你的麻烦,赤裸裸的阳谋,别人就算知道是你搞得鬼,反而说不出半句话来,放眼京城,除了她那对阴险腹黑的兄嫂外,就只有凌峰有这般本事了。
路玲玲也感叹道:“是呀,人人都分析说,若杨家不去找凌家麻烦,那倩娘一事应该不会发生。如今,那倩娘又去杨家大闹,外人除了说凌峰一句阴险高明外,也都是指责杨士清的。若是你不去算计人家,人家也不会来算计你了。”杨家使的是见不得光的阴谋,那凌峰就是正大光明的阳谋,所谓阳谋,就是赤裸裸地把谋略摆在实处,在让你看得见摸得着,正大光明到无人能够指责什么。
而阴谋却就叫人痛恨不齿了。这阵子冯杨顾三家发生的事儿,大家都知道是凌峰搞出来的,却无人指责凌峰半句。一来凌峰站在道义和受害者角色上,涉及到子嗣大计,大家也都能够理解凌峰的雷霆震怒。
路玲玲对朝阳公主转诉二伯沈任行的原话:“凌峰这厮,一向滑不溜秋,无论整人算计人,都堂堂正正,光明正大。这厮虽然蛮横霸道又跋扈,却始终把握个度字,反而使得他的名声介于不是善人,却又算不得坏人的境界。能像他这样把跋扈霸道使得淋漓尽致还能够保持良好名声的,全京城可找不出第二个来。先前杨士清在朝堂上,可是阴谋尽出,处处打压凌峰提携过的官员,凌峰的反击有棱有角,张驰有度,却又留有一线,给他人留下器量宽宏的印像。这一回不过是被一女子算计而已,凌峰却可以往死里整治杨家,却无人说半句不是。一来是凌峰会做人,二来也是凌峰占据着个理字。而凌峰的理字,就是徐氏肚子里的孩子,以及凌家单薄的子嗣。”沈任行对沈家诸人分析凌峰的种种作为,并借凌峰一事,又敲打了沈家人一番,效果奇好。
朝阳公主若有所思,神色复杂,“看样子,凌峰很宝贝小璐的孩子。”
路玲玲知道她的心思,笑道:“能不宝贝吗?凌峰都快而立之年才有这么个孩子,还不知是男是女呢。别的像他那样的年纪,早就儿女成群了。换作是我,也不会善罢甘休的。”路玲玲知道朝阳公主以前曾喜欢过凌峰,怕她由此不喜,就低声道:“小璐表面风光,其实内里也挺苦的。人人都知道她出身普通,却高嫁凌家,一个个都妒嫉她跟什么似的。如果小璐出身尊贵,估计冯氏也不敢明张目胆打上门去了。”
朝阳公主看她一眼,说:“这倒也是呢。”
路玲玲就笑了起来:“对了,刚才我来的时候,还瞧到驸马急匆匆提着一篮子野菇,他说你喜欢吃,特地去乡下农民手上买的呢。驸马对你可真好,比先前那个有良心多了。”
朝阳公主面露笑容:“笨嘴拙舌的,你还夸他。比起你家那位,可就远远不如了。”
路玲玲摆摆手,一脸嫌恶,“别提了,成天顶着张大胡子脸,看了就倒胃口。要他刮胡子也不肯,说这样威武些,镇得住人。真是的。我生平最讨厌的就是不刮胡子的人。还是驸马勤恳,爱干净,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的,看起来舒服多了。”
沈任思那张络腮胡子确实挺渗人的,朝阳公主面露暖昧的笑容,冲路玲玲挤挤眼:“那么一张大胡子你,不知你们亲热的时候,又是怎生模样。”
路玲玲瞪她,二人笑闹了一番,朝阳公主与路玲玲在公主府打打闹闹,好不快活。安国侯府,长安郡主却是揉着眉心,对徐璐苦涩地道:“……我知道我不该来这一趟……可我到底是杨家的儿媳妇,哪真能坐视不管的。妹子,公爹与你们家世子爷在朝堂上的龌龊我也听说了,还有我婆母算计世子爷的事儿,这一件件一桩桩,世子爷怎生报复都不为过。可我到底是杨家妇,总也不能眼睁睁瞧着他们被打压而无动于衷。所以,还请妹子转告世子爷,请他消消气,高抬贵手。”
徐璐招呼着长安郡主喝茶,笑着道:“瞧郡主这话说的,冲着咱们的交情,少不得也要给郡主一个面子。成,等世子爷晚上回来,我就与他说去。不会再针对杨家了。但是郡主回去后,还请转告令公婆,以后凌杨两家,井水不犯河从,若再有下次,必不会再客气了。”
徐璐不料长安郡主会亲自登门,她多少也知道她来的目的,还曾犹豫了下,但见长安郡主语气诚恳,凌峰把杨家打压得这般狠,也没半分怨言,只是来恳求他们放过凌峰,徐璐触动还是颇深的。长安郡主堂堂宗室女,平时候是多么骄傲的人,这会子却低声下气来求人。她若是拿捏着不放,未免太过。长安郡主身为宗室女,夫家遭凌峰报复,并非找不到人出面求和。但她并未找她的靠山,而是单枪匹马来找徐璐,也给了徐璐极大的面子,也让徐璐瞧到了长安郡主极大的诚意。她也就见好就收。
长安郡主料到徐璐答应得如此爽快干脆,愣了下,忽然激动起来,紧紧握着徐璐的手,郑重地道:“好妹妹,难为你这么给我面子。我,我以前还曾那般对过你……”想着在西山别院里对徐璐的冷言冷语,以及在挽月别墅对她毫不客气的行为,长安郡主越发羞惭难安。
徐璐笑了起来,语气诚恳地道:“人无完人,再则,以前的事都过去了。郡主也补偿了那名侍卫,也算是两清了。其实,今儿个就算郡主不来找我,过两日,我也会找借口去看望郡主的。凌杨两家的恩怨,自然也就没了。”
长安郡主呆了下,看着徐璐微笑狡猾的脸,她也不是笨蛋,很快就明白过来,再一次握紧徐璐的手,感动道:“好妹妹,难为你这般替我着想。我,我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我这人一向嘴笨,但妹妹放心,以后且看我的行动吧。”长安郡主是真的被徐璐打动了,杨家对凌家做了那么多缺德的事,徐璐却看在自己面前,非但放过杨家,反而还替自己挣面子。如此心胸,如此为人,再是顽石,也会被捂热。
看着徐璐诚恳却不拘功的脸,长安郡主一颗心热乎乎的。并暗自发誓,今后无论谁与徐璐为敌,她必视为仇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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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盆地的夏天真心不是人呆的,温度不高,却非常的闷,坐在电脑前,汗水就一直不停地飙。光坐着都要流汗,更不用说做事了,一天到晚身上都汗渍渍的,我实在太爱出汗了,
☆、第103章 娘家人进京
长安郡主带着满满的激动离去,徐璐平时候也没少做顺水人情的事,更没少说面子话,可这一回,她这顺水人情多少有些心虚了。
因为人家对自己是如此的感激涕零,若是让她知道,自己之所以如此爽快答应不再与杨家为敌,并非看在长安郡主面上,而是凌峰的气已消得差不多了。这才给了她个顺水人情,不知会作如何感想。
尤其长安郡主刚才对自己好一番掏心挖肺,徐璐感受得出来,人家这是真的打定主意视她为知已,这对于徐璐来说,未免心虚。
三月二十号,徐璐的继母田氏,领着三个孩子,一路坐船抵达天津港,马车一路驶入凌府时,已是黄昏时分。
徐璐得到消息后,赶紧去了影壁迎接,田氏比以前更胖了,活脱脱的圆桶身材,横肉脸,穿着天青色绣暗纹锦缎撒花褙子,黑色马面裙,头发梳成圆髻,还戴了明晃晃的金凤钗,金簪子,金耳环,金手钏,整个人亮堂堂的。
田氏一瞧到徐璐,就呼天抢地迎上前去,握着徐璐的手泪眼汪汪地道:“好孩子,自从上回一别,转眼间已有半年,娘可是想你想得发疯,好孩子,凌家待你可好?”
田氏的演技并不怎么好,不过看着徐璐明媚娇艳的神色,一身的锦衣华服,身后服侍的众多媳妇丫鬟,差强人意的哭嚎顿时变为讨好。
徐璐知道这继母的性子,也没计较什么,只是笑着说:“多谢娘的关怀,女儿在凌家过得很好。娘又发福了,想来过得也还不算差。”又与大妹徐琳及两个弟弟见礼,一路朝晚香堂走去,路上,徐璐又问了父亲徐成荣的近况,得知一切安好后,也就放心了。
垂花门离华馨苑还有段距离,田氏打量凌家的宅院布局,震惊于凌家的富贵,却更是震惊徐璐的变化。
只见徐璐头上赤金嵌南珠的金步摇,姜黄色绘紫荆花折枝对襟长褙子,褙子边缘及袖口全绣着精美的五彩斓边,下身玉白色的嵌桔红亮紫二色丝绒牡丹花十二福湘裙,裙裾做工非常精致,还有浅黄色的镂空花纹掇于其中,行动间,飘逸优雅,一枚白色羊脂玉佩压在裙裾上,随着走路的动作,荡漾起些微的弧度。
田氏又打量徐璐的侧面,不由呆住,只见徐璐唇角含笑,粉脸柔和,娇艳妩媚,桃色的肌肤白里透红,头上的金步摇垂下的流苏摇拽在颊边,随着走路的动作,却是不摇不晃,无比的优雅恬静。
田氏再度侧头,打量自己的女儿徐琳,这个女儿尽管穿着新制的衣裳,戴着最好的头面首饰,但与徐璐相比,完全是一个在天下一个地下的区别。徐璐不止优雅娇媚,周身上下还有股说不出的贵气天成,举手投足间,带着三分庸懒,五分文雅,三分贵气,一种真正大家闺秀的气质油然而生。田氏心中颇不是滋味,都是同一个父亲,怎么差距就如此大呢?
徐璐先带着田氏等人在华馨苑休息了番,得知徐璐已有身孕,又惊又喜,手忙脚乱地说:“唉呀,你怎的不早说呢?害得我什么准备都没有。”
徐璐笑着说:“娘不必如此的,家中什么都有的。”
得知徐璐有了身孕,田氏就更加高兴了,去晚香堂见武夫人腰杆子也直了不少。
没办法,形势不由人。如今整个徐家,全都靠着徐璐支撑,徐璐在凌家好了,他们才能好过。所以田氏尽管妒嫉继女的好运,却是半分要求都不敢提的,就怕惹来徐璐不满。,
晚香堂的宴息厅,武夫人也热情接待了田氏,并与田氏打横坐于上首,徐璐下首坐了,徐琳和徐珏徐环向武夫人磕头,尽管还有些局促,好歹不怯场。武夫人慈爱地问了徐琳年龄,女红情况,对田氏说:“二小姐如此文静,与她姐姐倒是不大一样。”
田氏知道女儿长得普通,与徐璐相比,完全被比到天边去,但好歹是自己的亲闺女,陪着笑道:“也是,这孩子性子内向,可是半点都比不得她姐姐的。唉,琳姐儿若是有她姐姐一半的本事,也不至于让我操心了。”徐琳的婚事,一直是田氏的心病。
武夫人说:“姻缘天注定,该来的自然会来,亲家母不必操心。”然后又问了徐珏徐环的功课作业,得知徐珏在福州已过了童试,不由夸了句“只要用功,将来肯定是个出息的。”
徐璐知道武夫人只是客气话,但仍是高兴,又把父亲的计划说了,武夫人也没有半分推托之意,当下就表示,国子监门槛比较高,只过了童试,估计进去不容易,就算勉强进去了,若制艺上落后于同窗,压力也大,还不如去沈家族学。
武夫人又介绍了沈家族学的名气和益处,“沈家三代为官,如今已出了位阁老,一位三品武官,还有两位进士出身的官员,以及多名举人秀才。尤其沈阁老之子沈青云,十四岁之龄就已过举人,是我大庆朝难得一见的优秀神童。沈青云也是沈家族学里出来的,水止沈家子弟,连外头的人家都要把子弟送去读书。足可见其真才实学。”
田氏不知道沈家族学的厉害,但她一心听从徐成荣的安排,不由为难道:“可是璐姐儿父亲却说,若珏儿能进国子监,那是再好不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