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不会是嬷嬷失散多年的侄孙子吧?”
“……”容嬷嬷被呛了下,她瞪了徐璐好半晌,这才愤慨道:“我那无缘的侄孙子确实姓宋,但却不叫宋观涛。我的意思是,小姐日后若是见着此人,一定要务心小心了。”
“为什么?”
“个中原由,我也说不出来。”容嬷嬷说,她想了想,又说:“那日,姑爷忽然好端端的来庄子上问我,可否认识宋观涛这人。老奴想了一会儿,说不认识。姑爷一次又一次的问老奴,老奴想呀想,想了老半天,仍是没有宋观涛这个人。后来姑爷仍是不死心,又问老奴,以前徐家的亲戚里,有没有叫宋观涛的人?老奴还是摇头,姑爷又问了少夫人母族那边的亲戚,又接连问了好些奇怪的问题,老奴刚开始奇怪,后来觉得不对劲,因为姑爷在问我的时候,脸色很是古怪,反正我说不出来那种感觉,但就是怪怪的。所以忍不住要问问小姐,可识得宋观涛这个人?”
徐璐虽然也奇怪,但仍是摇了摇头。豆绿却叫道:“宋观涛,唉呀,这个名字确实有些耳熟呢,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容嬷嬷一脸紧张,“那还不赶紧说出来。”
豆绿仔细想了想,又一时想不起来,“这个名字,我肯定听到过的,可就是一时想不起来。”
徐璐翻翻白眼,没再理她。
别了容嬷嬷,徐璐坐在马车里,靠在金丝绒的大蟒枕上,手肘支在一旁的小方几上,以手枕腮,望着车厢的某一处,怔怔出神。
豆绿握着徐璐的手,轻声道:“小姐您也别担心,刚才容嬷嬷说得对,虽说咱们此去京城终将无亲无故,可到底不是无根的漂萍。若真的过不下去了,大不了咱们回老家,就像表姨奶奶那般,不也很好?”
豆绿嘴里的表姨奶奶,指的是徐璐的表姐龙香盈。
龙香盈虽说与章家义绝,还带着两个女儿自立门户,但嫁妆丰厚,她本人也是有本事的,也颇有经商天赋,这阵子已在管大娘的牵线下,与一位外地客商似乎相看对眼。原本她还担心那客商的为人品性,管大娘却向她保证那人家产颇丰,人品也还过得去,不是那种贪图小便宜的,比较重义。早些年死了老婆,儿女也因病死了,三十多岁的鳏夫一个,与离过婚带着两个女儿自立门户的龙香盈也还算相配。
而龙香盈似乎也有意思,双方一拍即合,并打定主意,趁徐璐进京之前,把婚事办了。
后天,便是龙香盈与那客商喜结连理的日子了。
徐璐微笑着说:“你这丫头,也太小瞧你家主子了。即使人生路上充满颠簸,忧伤与悲痛,但我又岂是那种知难而退的人?不管如何,总得把握着自己的态度,努力去争取一番的。”
豆绿重重点头,“小姐说得极是,我也知道小姐最是坚强不过了。我说的也只是万一罢了。”
“你知道就好,凡事不可太过乐观,但也不可太过悲观。只要用心过,哪有过不下去的道理。”
回去的车子驶得慢,抵达凌府,已是傍晚,天空的颜色已变为浅蓝。
回到后院,衡芜院里灯光大亮,徐璐进入第二道门,便发现凌非正抱着剑,靠在雕纹绘彩云的的红漆柱子上,正目带谴责地盯着自己。
豆绿一见凌非,就忍不住脖子缩了缩,轻悄悄地缩到徐璐身后。
徐璐却是看也不看他一眼,从他身旁径直走过去。
豆绿眼角处扫了凌非一眼,从他冷脸上一闪而过的错愕让她情不自禁地加快了脚步。
“小姐,那大冰块对您可有意见呢。”
“甭理他。”徐璐并未走抄手游廓,而是直接从院中的主干道来到正屋里。
屋子里的丫头赶紧迎上前来,“少夫人回来了。”
夏荷端了茶杯递给徐璐,“少夫人总算回来了,爷刚才回来了,可还问起您呢。”
徐璐虽然讶异,但也并不意外,喝了口茶后,“不是与你们说了吗?我去乡下打点我的陪嫁庄子去了。”
夏荷轻声道:“奴婢对爷如实相告,爷似乎很紧张呢,不但问了奴婢,少夫人是什么时候去的,什么时候回来,去干什么,最后,爷一个人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看起来挺焦急的,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
徐璐抬头看她,“那现在人呢?”
“现在在书房里。”夏荷声音一直低低的,“少夫人,奴婢总觉得爷好奇怪的,刚才得知少夫人去了乡下,可紧张了。坐立难安的样子,爷还是很关心少夫人的。”
徐璐淡淡一笑,“时辰不早了,我肚子也饿了,去传膳吧。”
不一会儿,凌峰进来了,徐璐赶紧起身迎向他,凌峰目光紧紧销在她脸上,问:“去乡下了?”
“嗯,临时做得决定。”徐璐把茶水递给他,温言道:“还有半个月就要起程了,我那庄子少不得也要打点一下才成。所以耽搁得有些久了。没有事先告诉爷,是我的不是。”这些日子凌峰与自己冷战,白日里情愿呆在外书房,也从来没有回来过,所以徐璐才没有事先告诉他。
凌峰接过茶水,目光总是似有似无地盯在徐璐脸上,问:“都处理好了?”
“嗯,有容嬷嬷在,还有老到稳重的另一个长工,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容嬷嬷?你忍心把她一个人留在庄子里?怎不一道带回京城?”
“我也舍不得容嬷嬷呀,可她到底年纪大了,哪受得了舟车劳顿之苦?再则,她在泉州呆惯了,也怕她此去京城水土不服。”
不知怎么的,徐璐总觉得凌峰盯自己的目光透着古怪。她也不清楚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我听你说过,你是容嬷嬷一手带到大的,想来感情应当不错的。”
徐璐说:“是,容嬷嬷对我可好了,又慈爱又有耐心。”
“都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的,就是些鸡毛蒜皮的事儿。”徐璐轻描淡写地道。
凌峰放下茶杯,又淡淡地问:“出门为什么不带侍卫?也不怕遇上坏人。”
徐璐笑道:“爷未免杞人忧天了,如今天下太平,哪来那么多坏人?
“那可难说。以后出门还是多带些人手好。”
“嗯,我听爷的。”徐璐笑着顺从点头。
丫头们开始上菜,徐璐接过丫头手上的碗筷,摆到凌峰面前,再摆自己的,然后又亲自给他盛饭。
晚饭后,照例去后花园走上一圈,这才回来洗澡就寝。徐璐换届轻便的睡衣裤,一边服侍他洗澡,一边把明日要办的事儿简单提了下,凌峰“嗯”了声,“你看着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