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璐脸上的笑容僵住,手上的运作渐渐放缓,她盯着凌峰的脸,小心地求证,“爷没骗我吧?”
凌峰淡淡一笑,“你真有那么怕蛇?”
徐璐拧了眉头,打了个冷颤,“当然怕啦,但凡是女人,我想没有不怕的。”那种滑滑腻腻,又冰冰冷冷,长长的信子,冰冷的三角眼,看着就令人心底发颤,脚底发冷,估计就算是成年男子也会怕的吧。
凌峰又问:“那你怕不怕我?”
“以前怕,但现在不怎么怕了。”徐璐老实地回答,但又飞快地说:“只要你不拿尾巴缠我,我就不会那么害怕啦。”看他似乎有些不高兴,她又赶紧解释,“你现在这样,与正常人无异嘛,何必要变回那样子的。只要你不变成那个模样,我绝对不会怕你的。”
凌峰声音低淡,“我也不想那样子,只是天气太热,或是太冷,变回去会很舒服。”虽然有着异于常人的蛇身,但他与正常人是无疑的,天气冷了,或太热了,也会觉得不舒服。只有变身为蛇身模样,才好过些。
徐璐想了想,说:“这样呀,那,以后爷在人后就变回去吧,只要,只要你不全变成蛇就好了。”这是她唯一能接受的了。
凌峰哭笑不得,“从我出身起,我就是人首蛇身的模样,你还要我怎么变?”
徐璐松了口气,“爷在变身的时候,记得要通知我一声,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嘛。”
凌峰不可置否,“我现在就想变了。”
徐璐赶紧道:“不成的。”
“为什么?”
“这儿太危险了,万一让人瞧到可不好了。”要是真让外人知道他的异类,估计会被当成妖怪来除之而后快吧。
凌峰脸上浮现淡笑,心情稍稍好过一些了,她虽然仍是怕自己的模样,但还能够关心他的安危,这已经很难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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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一切都是为了站稳脚跟
“小璐。”
“呃?”徐璐胸口有种怪怪的感觉,他一般很少称呼自己的,这会子叫她的名字,让她格外的怪异。
凌峰很想说,让她不怕他,他又不吃人,但想了想,还是算了,于是换了话题,“明日我要去福州视察,你要不要一道过去吗?”
“要要要。”徐璐停了手上的动作,跺了跺脚,想也不想就说,“呆在屋子里闷都闷死了,爷就让我去嘛,我会很乖的,不会给爷添麻烦的。”
小船有一会儿的摇晃,徐璐赶紧停止跺脚的动作,等船平稳了,这才讪讪地道:“爷,好不好嘛。”
“此去福州,主要是视察海兵训练情况,督理税粮,总理河道,抚治流民,整饬边关,都有涉及,估计要呆一个月左右。”
徐璐有些打退堂鼓了,他去福州可不是游山玩水,既然还要呆一个月,如果只是他一个大男人的话,只需带上小厮,护卫,身边随从,轻车从简便成,反正地方官也会把他招待他的。但她也要跟去的话,少不得又要带上奴仆丫头,她若是去了那边,地方上的官员女眷,也要接待自己,应酬肯定是跑不了的。想要与他一道外出溜玩,也就难了。她要是一道跟过去,也只能替他打理日常锁事,别的忙也帮不上了,说不定还会扯她的后腿呢。
“爷既是公务在身,那我就不跟过去了。只是爷这样一走就是一个月,可要我怎么过呀,唉。”她长长叹了口气,一脸的不舍。
“你不是怕我么?我这样离开了,你应该松口气才是呀。”
徐璐皱了皱眉,一副矛盾的模样,她仔细想了想,说:“按理我是该高兴的,可不知怎的,一想到要有一个月见不着你,心里还有些难受呢。”她抿着唇,脸色摇摆不定,忽然郑重其事地道:“我不管了,我也要去。;”
“舍不得我?”凌峰笑问。
“主要是,我一个人呆在家里,会很无聊的,还不如跟爷一道过去,我会很乖的,不会给你惹麻烦的。”徐璐一叠声地保证着,见凌峰没什么表示,又撒娇道:“最重要的是,人家胆子很小的,万一爷走了,我一个人睡觉,晚上会害怕的。”
凌峰笑着摇头,这丫头为达目的,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而他反而还挺享受她的撒娇与恳求。
“此次前去,不一定顺利。”
徐璐愣了下,说:“怎么,难道还有人不长眼睛,要为难爷不成?”
“那倒不至于。”他一来福建,就大开杀诫,如今那些官员全都被他吓破了胆,如今他在官场上,几乎是一呼百诺,不怕有人敢给他阴奉阳违。
“福州还有个王爷,安王,是太祖皇帝的第九子。安王与我有些恩怨。”
徐璐说:“不是说,宗室亲王不得干涉政事么?”王爷虽然尊贵,但因为不能干政,也就是贵而不尊了,在地方上,与当官的都是井不不犯河水的。就算安王与凌峰不对付,想来不会有什么大不了的吧?
凌峰说:“藩王是不能干政,但地方上每年的税收,却要拿三成来供奉这些亲王宗室,有时候甚至还多。福州是安王的地盘,安王子嗣众多,根深叶茂,安王府发展上百年,如今上下连主子就有近千口人,整个福州的税收基本上都填了进去。前年我主政福建,倭寇横行,老百姓流离所失,朝廷国库空虚,士兵们连饷银都发不出,所以我便擅自作主,裁了安王一部份份例,安王向朝廷上书告我的状,圣上留中不发,却也私下里要我多少顾忌些。不能让宗室的人逮着把柄。”
徐璐说:“这么说来,圣上其实也……”
凌峰淡淡一笑,“为人臣子,岂能妄揣圣心?”
徐璐赶紧闭嘴,但心里却是明白的,安王这么庞大的人口,光主子就要近千口人,还不包括奴仆下人,护卫,这得要多大的开销?全国各地的藩王没有一百位也有数十位吧,个个都这么能生能养,这要多大的财力才能养活呀?想来皇帝心里也痛恨,但又不敢明张目胆地对付藩王。
尽管已经知道皇帝的心思,但藩王与朝廷之间的牵扯,却也不是凌峰能够抗横的。
徐璐说:“我是个妇道人家,也没什么见识。但我多少也听说了,藩王虽尊贵,然在封地也有许多限制,如二王不得相见;不得擅离封地;即使出城省墓,也要申请,得到允许后才能成行,不知福建是否也是如此。”
凌峰愣了下,忽然猛拍大腿,喝道:“好,说得好。小璐,你可真是我的福妻呀,哈哈。”
徐璐愣了下,不明白他为何这么兴奋。
凌峰确实兴奋的,他身为福建地方上最高级官员,统管全省军政事务,与安王自然是井水不犯何水的,但问题就在于安王府人口太多了,光福州税赋几乎都填了进去。组建海兵,总理河道,抚治流民,整饬军务,样样都要花钱。光应付这些,就已经很吃力了,还要养安王这一大家子米虫。这让他大为光火,所以前年借口倭寇横行,全省官员裁减奉禄共同抗倭的方案在他血腥镇压下,全面通过。安王也被裁减了一半用例,岂能善善甘休。
藩王再是可恨,也只有朝廷方有处置权,地方官是没有权利克扣安王岁奉的。若是安王向朝廷哭诉,自己也不会落得好。他这些日子正在努力想办法,安王府一年几乎就有数个孩子出世,按着这些宗室的排场,一个孩子就会有两个奶妈子,十数个下人服侍,这又是一大笔开支,全得由当地财政负担,极是要命。他即不想与安王交恶,又不想恢复安王原本的岁奉,正在头痛之际,徐璐倒是无意中给了他一记灵光。
徐璐还不甚明白,正要问个清楚,但见凌峰陷入沉思当中,脸上不时闪过兴奋之色,知道他正在想对策,便闭口不谈,重新拿着船浆,有一下没一下地划着船。
……
当整个天地被黑暗吞噬,湖面上拂来一股冷风,徐璐搓了手臂,白日与夜晚的温差还是比较大的,于是轻声说:“爷,天黑了,咱们也该上岸了。”